第30章 物件儿而已
沈聿这段时间，没有去自己一直住的离学校近的房子，而是选择每天都开车回南山公馆住。
虽然这样拉长了每天的通勤时间，缩减了自己的休息与空闲时间，但是沈聿依旧乐此不疲。
南山公馆里有陈诺的影子，有她的气息，有他们的回忆。
他像游魂一样，每天在玫瑰楼与主楼客厅之间徘徊停留。
一遍遍回忆，一遍遍牢记，直到深深地镌刻在心里。
今晚，陈诺结束工作以后，来了浮生若梦。
周家的小公主周泊泛约她小酌。
她们四家的关系说亲不亲，说淡不淡。
说亲吧，商人重利，该算计的时候照样算计，说淡吧，四家之间又互有姻亲。
一流的豪门想要长久，光靠发展是不够的，还得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形成庞大的的利益集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他们四家的孩子，不光从小精英教育，各方面能力卓越，而且从他们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会与其他三家中的一家联姻。
虽然陈诺的母亲是周家的人，却是旁支，又嫁给了陈诺的父亲，陈诺自小和父母在海市生活，与他们几家都不是很亲近，但是有利益往来，算得上是泛泛之交。
其中，与陈诺玩得最好的就是周泊泛，算得上志同道合，只是这个志同道合并不是什么褒义词，只是因为她们一样的疯。
周泊泛的疯在于她对这种家族联姻商业联姻的抗拒，她一个又一个的包小男朋友，高调又张扬，丝毫不避讳，就是做给家里看，给其他几家的人看。
娱乐版面上三五时常就有她的花边新闻，明明是娱乐公司老总，又姓周，这样的事情只要稍微打打招呼，就不会出现，她偏不，对于这些新闻从来都是推波助澜，深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气得她家里的长辈时常训斥她，她左耳进右耳出，骂过之后，下次的新闻就会更炸裂。
她倒也不是爱谁，那些人也就是玩玩而已，她就是不喜欢被安排，她想要自己人生的支配权，她想要自由。
陈诺的疯，在于她做事不计后果只为达成目的，这件事从她当年逼她那个胡作非为的叔叔退出公司就能看出来。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她直接在董事会上，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将她那位叔叔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地抖搂出来，明晃晃的证据甩在桌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警察已经破门而入带走了那位叔叔。
家里谁来求情，她都驳回去，好在他们父女齐心，一心都是为了陈氏发展，要不然，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而且她很低调，但是她不要命，甚至享受死亡带来的愉悦。
人们常说京市一流豪门有陈诺和周泊泛两个疯子，事实上，在陈诺面前，周泊泛甘拜下风，她有钱有势又年轻漂亮，做什么和命过不去。
在周泊泛眼里，陈诺才是真正的疯子，偏执又疯狂。
浮生若梦一如既往的热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有钱人的天堂。
灯光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空气中飘浮着各色酒水夹杂香烟的味道。
陈诺在角落坐下，端起周泊泛倒的酒，慢条斯理地喝一口，而后便靠着沙发，翘起二郎腿，点着烟，吞云吐雾地看着中央热闹的舞池，白皙的小腿随着音乐节拍一点一点的。
周泊泛看着她这冷淡的样子，调笑问道：“听说你最近弄了个好玩的情人？”
陈诺从云雾中看她一眼，笑了笑，俯身靠近桌子，弹一下烟灰，说道：“是挺有意思。”
周泊泛来了兴趣，陈诺和她不一样，能得陈诺一句有意思，看来是真的很不一样。
于是凑近了一些，脸上的八卦意味十分浓厚，问道:“说说，这读书人是怎么个有意思法？”
陈诺吐口烟，红唇吹散烟雾，没有回答。
只是说道：“听说，你最近被一个小明星缠上了？捉鹰人让鹰啄了眼了？”
周泊泛撤回身子，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撩一把棕色卷发，嗤笑一声说道：“啄我的眼？他也配！”
而后，也啪嗒一声，点了一根烟，将打火机扔在桌上，手里的香烟吸一口，慢悠悠吐出烟雾，说道：“人呐，就是贱，我包养他，大堆大堆的钱和资源砸着，非得和我玩儿自命清高孤芳自赏那一套，我烦了，不要了，又包养了个听话的，他又巴巴凑上来表深情，委屈巴巴地控诉，搞得像是我负了他一样，恶心不恶心。”
陈诺眼神淡漠，慢悠悠说道：“还不是你惯的让他没有了分寸，情人而已，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换就行了。”
这话说得绝情又冷漠，活生生的一个人，让她说得像个不值一提的物件儿一样。
周泊泛又吸一口烟，眯了眯眼，说道：“谁说不是呢。”
她们这样的人，还讲什么真心，合则聚不合则散，小心机小心思那一套在她们这里没用。
乖乖听话或许还能时间久一点，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只会让人觉得愚蠢。
接着，周泊泛又像是来了兴趣，笑道：“你那小情人借我玩玩，我也想看看这文化人是怎么当情人的。”
陈诺眉眼笼在烟雾里面，看不清神色，淡淡地笑一下，毫不在意，说道：“你拿去。”
细长白皙的手指，将手中燃尽的女士香烟摁在了烟灰缸，而后神色淡淡地靠在椅背上。
一旁的辛夷听见这话，心里还是惊了一下，她还以为这位沈公子能不一样，原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又闲聊几句，不痛不痒，无关重要。
陈诺喝酒，只享受微醺的快感，从来不会让自己喝多，她最厌烦别人喝酒喝到脸红脖子粗丑态百出的蠢样。
到了那个量，陈诺和周泊泛说一声，起身离开，周泊泛也知道她的习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走到专用电梯前，陈诺侧头扫一眼辛夷，而后上楼。
辛夷明白了陈诺的意思，退后一步，目送电梯门缓缓关上，上行，红色的字开始往上跳，转身出去挑人。
陈诺上了楼，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脑子放空，眯着眼睛享受精神微醺飘飘忽忽的快感。
还没一会儿，手机叮咚叮咚地响，陈诺皱眉，手机拿出来一看，是还在楼下的周泊泛发来的消息。
“看看我看见谁了？”
一张照片，点开，是昏暗角落里面坐着的沈聿，与纸醉金迷的环境格格不入。
穿得规规整整，看着不像来玩，倒像是来上课，一本正经的。
外套还未脱下，看着是自己走了以后刚来，垂着脑袋，有点百无聊赖的懒散劲儿，倚靠在那里，也没有点酒，应该是在等人。
浮生若梦是京市有名的销金窟，只要交得起高昂的会费，谁都能来，沈聿他们约在这里不奇怪。
周泊泛消息广泛，能认得沈聿也不奇怪。
周泊泛继续消息轰炸陈诺，“说曹操曹操到。”
“看着斯文儒雅一身书卷气。”
“你说了给我玩玩啊？”
陈诺有点烦，手指动动，在屏幕上敲下两个字：“随你。”手机光折射着眼镜上泛出冷白的光。
楼下的周泊泛得了消息，别有意味地一笑，收起手机，端着酒杯起身向沈聿走去。
“沈小公子，一起喝一杯？”
妖娆嗓音传来，沈聿抬头，便看见长相明艳的女子，手里端着一杯酒，他皱了皱眉，说道：“抱歉，我有......”
周泊泛自己丝毫不见外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调笑着说道：“有什么？”
“又女朋友?有老婆?”
“嗯？还是有陈诺？”
沈聿来不及回答，听到陈诺的名字，一怔，惊讶于眼前的女人认识陈诺，更震惊于她点透自己和陈诺的关系，脸上一瞬间泛上一丝复杂的神色。
周泊泛看着沈聿复杂的神色，接着随意地说道：“陈诺刚刚把你给我了。”
周泊泛手里的酒杯微微向外一点，“认识一下，我是乐汀娱乐的周泊泛。”
周泊泛说完，饶有兴趣地看着沈聿。
沈聿不接她的酒，她也不在意，甚至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酒。
沈聿的脸色从刚才那时候一下子就变得苍白。
失魂落魄的一副可怜样儿。
沈聿耳边全是那一句“陈诺把你给我了。”
他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心跳慢下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都消失，自己仿佛进入了静默的空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完全顾不上身边的女人，忘记了礼貌的回应。
还未反应过来，呆滞的目光一转，便看见另一边角落里，辛夷的目光在搜寻，而后冲着王经理点了个人，王经理得到指示，前去和那个公子沟通。
心脏上再挨一刀，多么熟悉的一幕，她叫了公子。
周泊泛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也看到了辛夷，了然地一笑。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虚幻了，像是在播放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
沈聿痛苦地闭上眼，心脏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死死攥住，沈聿痛苦地双手抱住头。
不是情人么，为什么不找自己，为什么把自己给别人，自己的情意就这么一文不值么？他以为，她同意自己当她的情人，至少有一点点动心的。
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么，自己真的只是其中之一么，可有可无的之一，甚至可以转手送人。
这算什么？
周泊泛欣赏着斯文儒雅的沈聿变得痛苦，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崩溃，理智坍塌，却强撑着站起来，哑着声音对自己说：“抱歉。”
而后，便失魂落魄地离去。
一路上撞上了几个人，也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往外走。
他甚至不敢冲上前去代替那个公子，他甚至不敢让辛夷看见他，他甚至不敢多问自己一句。
胆小鬼！
“啧，爱上陈诺了啊，那可有得受苦了呢。”轻飘飘说一句，周泊泛随手招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公子，带着人上楼。
情人是情人，偶尔的野餐也不能少，老吃一样会腻味的。
今晚的公子做得也很好，陈诺很满意，就是结束之后，支支吾吾缠缠绕绕地想当陈诺的人。
陈诺看着站在面前脸色通红，满眼期待，甚至还鼓鼓胀胀的人，轻笑一声，说道：“我喜欢干净的，嗯？”
浮生若梦的公子，没有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
不论是什么，只要接触过其他人的，在陈诺这里，就是脏了。
公子的脸一瞬间涨得更加红，眼中浮现出难堪尴尬，急匆匆离去。
陈诺蓦地想起了那个听话乖巧的小傻子。
或许，他现在正在和周泊泛云雨翻腾呢！不干净了啊！
刚刚的愉悦散去，陈诺有些烦躁，随手点了一根烟。
第二天早上，陈诺开门，辛夷带来陈诺的换洗衣服，陈诺收拾利索干练的出来，柏木和褚音已经在门外等着汇报工作。
一行人边走，褚音和柏木有序地汇报工作，陈诺侧耳倾听。
在电梯下了两层楼之后停下，电梯门开，门外站着周泊泛。
褚音和柏木停下，同辛夷一起说了声“周总好。”便静默站在一边，周泊泛虽然玩的花，在周家的公司里面也有实权，自己还搞了一个娱乐公司，当得起一声“周总”。
“早啊，陈总。”周泊泛妖妖娆娆打趣的样子，总是不像一个公司的正经老总。
陈诺瞥她一眼，收回眼神，不说话，低下头擦拭自己玫瑰金边的眼镜。
借着镜片的反光，陈诺余光扫到了电梯外，周泊泛身后的人不是沈聿，继续慢条斯理地边擦眼镜边问道：“不是要沈聿吗？”
周泊泛神清气爽，进了电梯倚靠在一侧，闻言笑道：“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愿意，我还能绑了人强上啊。”
陈诺眼里泛上一点笑意，不知道是揶揄还是真心，说道：“你还挺守法。”
周泊泛得意一句：“那可不。”
那位公子站在门外，规规矩矩替她们摁上电梯关门键，而后自己下楼。
电梯里面，周泊泛打量几眼陈诺，惹得她侧目，问道：“怎么了？”
周泊泛笑说：“我看看你怎么就惹得那位沈公子痴心，我看他那样子，可是情根深种呢。”
陈诺笑笑不说话。
周泊泛接着说道：“昨晚我说你把他给我了，那可怜样儿，啧啧啧！！！”
陈诺又瞟她一眼，带上眼镜，盖住眼里的情绪，说道：“还操心这个呢，你家后院起火了。”
周泊泛站直身子，说道：“不会吧，我就出来玩儿一晚上，又出什么事了，你不会是诈我吧。”
陈诺又笑：“你信不信，你们家许多人现在还不知道呢。”
周泊泛上心了一些，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问道：“什么事，快说说，阿诺，别卖关子啊！”
电梯到了，陈诺拍拍周泊泛的肩膀，说道：“查查你爸的风流债吧。”
说完，陈诺一行人出去，留下周泊泛在电梯里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