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对着镜子笑。”

冬季的阳光,刚刚透过半掩着的大门缝隙,照进有点昏暗的杂货铺内,白凡站在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前,比划着他那件短款蓝白相间羽绒服。

扭扭腰、抬抬手,转着圈的照着:“我说小二啊,真别说,你这审美还挺不错,挺好看的。”

不知在哪传来另一个声音:“那是,我可是品阅了几千个类目,上亿的商品,眼光当然不会差。”

白凡一撇嘴:“拉倒吧,夸你两句不知道咋地了,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即杂货铺大门“呼”的一声敞开,速度之快,就像飞一样。

门是飞了,白凡可没跑了。

穿衣镜就在店铺门口,原本是因为屋里采光不好,放在门旁边,有人试装或者整理衣冠时,会更明亮些。

可就是因为他这个宾客至上,导致今天悲剧发生了。

正在照镜子臭显摆的白凡,背对着门。门向后猛地飞过来,正拍在了他的后背上,把他和那面穿衣镜一起隐在了晨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门被踹开,随即走进一群人,为首一人个不高,穿一身灰色西装,外边披着裘皮大衣。

不知道是因为西装太小还是他太胖,领带硬是把脑袋和肩膀很强硬的分开,勉强算个脖子。

很明显西裤有点瘦,像火腿肠一样的两条小短腿迈着外八字走进杂货铺。

这人身后跟着三四个人,手里都拿着刀枪棍棒,不服不忿的比划着。

矮胖子用手拍着玻璃柜台,表情狰狞的喊道:“白老三,给爷滚出来。”

他四周扫视了一圈,见屋里没人,接着又喊着:“别以为躲了本大爷就能饶了你,赶紧滚出来,不然我可砸了。”

说着,他冲后面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这就准备要动手砸柜台。

这时,大门扭捏的往回关去,露出门后的穿衣镜和一个蹲在地上的人,而穿衣镜上,留着一大摊血迹。

听着吱呀呀响的大门,矮胖子和几个打手转回身,看见蹲在地上捂着脸,从手指缝往外渗血的人,一脸错愕。

矮胖子拍着柜台:“白老三,你以为躲在门后我就找不到你了,快点滚过来。”

白凡努力的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的看着矮胖子:“死胖子,你有病啊,大早晨的你抽什么风,吃谁的屁了给你撑这德行。”

矮胖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白凡上来给他骂了一通,有点发懵的看着他。

白凡扶着穿衣镜站起来,看看镜子没碎,又照镜子看了看正在流血的鼻子,扭头瞪了矮胖子这伙人一眼。

矮胖子这会儿回过神来,一脸戏谑的看着白凡:“怎么没磕死你。”

白凡摸索着走到柜台里,在货架上拿了一卷卫生纸,撕下一条擦着鼻血,又撕下好几小条,搓成卷,堵在鼻子眼儿里。

他扶着柜台喘了好半天气:“我说陈犊子,你是昨天没睡好觉还是做噩梦了,上我这儿撒起床气来了。”

陈犊子一蹦多高,裘皮大衣都抖搂掉地上:“白老三,再叫我陈犊子,我把你皮扒了。”

白凡摆摆手:“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都不够冯傻子咬两口的。”

陈犊子刚要暴走,可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白老三,少扯些有的没的,我问你,那个什么涪陵榨菜,是你卖的不。”

白凡拔下鼻子上的卫生纸,又扯了两条塞回去:“是啊,咋地了,不是我还是你啊。”

陈犊子是个外号,本名叫陈有旺,是这条街顶头酱六居的少东家,因为他是家中独子,所以白凡从小就叫他陈犊子。

陈有旺用手点着玻璃柜台:“行,你认了就行,没别的,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卖了。”

白凡被他给气笑了:“呵呵,我说陈犊子,这都几回了,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你说不让卖就不让卖了,你是工商局啊。”

从小到大,白凡就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所以也就没当回事:“什么工商局,少说些胡话。我告诉你,自从你开始卖那个什么榨菜,来我家买酱菜的人越来越少,榨菜丝一筐一筐的烂,这事你得给个说法。”

白凡有点发懵:“说法?我给啥说法?大家伙儿爱吃,你找我要什么说法。”

陈有旺拍着柜台啪啪作响:“少说废话,给你两条路,要不不许卖,要不提价五倍,不然我把你这个破铺子给砸了。”

白凡向前拱了拱手:“哎呀,那就辛苦陈大少了,赶紧砸,我正想换种装修风格呢,您多受累。”

陈有旺气的脸上的横肉喯倴直蹦,冲着身后的几个打手招呼着:“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砸。”

那三四个手拿家伙的打手也不含糊,抡起棍棒就照着柜台和货架乱砸一通。

白凡抱着膀子,静静的看着他们砸,也不阻止,反而有种看戏的状态。

说来也奇怪,这几个打手砸了好半天,别说货架,连玻璃做的柜台都没有一丝的损坏,除了被震得有点晃动,毫发无损。

陈有旺眼看着众手下一顿胡砸,所砸之物纹丝不动, 有点气急败坏:“都干嘛呢,早上没吃饭吗?用力砸,有什么闪失全算少爷我的。”

这几个打手又把整个杂货铺砸了两遍,实在是没劲了,各个垂头丧气,气喘吁吁。

陈有旺其实早就有点泄气了,眼看着这帮彪形大汉一遍又一遍的猛砸,屋中事物却完好无损,心里又纳闷又恐惧。

瞪着双眼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打手,手颤抖地指着转圈的柜台:“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么砸都没事?”

白凡耸了耸肩:“那谁知道,现在出工不出力的人多得是。”

眼看着面前的白凡满不当回事,陈有旺心里开始发虚了,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强硬。

倒不是害怕白凡,他堂堂京城最大酱菜园子的独生子,怎么会怕一个开杂货铺的。

可是砸店这种震慑性极强的做法,完全不放在白凡眼里,这就让他有点含糊了。

再加上门口早就因为这一顿闹腾,围了一群人。如果把这小小的铺子砸个粉碎也就罢了,可偏偏毫发无损。

陈有旺用手擦着额头的汗:“白老三,别以为这就完了,我就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你就说你从不从吧。”

白凡看出他心虚了,也不着急:“这么说吧,砸也砸了,骂也骂了,我也让你给拍成这个德性,你是想报官还是私了,你定。”

陈有旺一撇嘴:“还报官,你还长能耐了,你报一个我看看。”

白凡抬头看了看门口的人群,鬼魅地一笑,眯着眼看着陈有旺:“犊子啊,你还别不服,虽然你家挺有钱,但是也不能这么说,我要是报官,警察来了,你也兜不住。”

陈有旺提了提气:“哈哈哈,就那些黑狗子,能拿我怎么样。”

“咳咳,都让让,都让让。”话音刚落,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