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帆早早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扫过窗落,屋外的阳光是他仅剩的可以判断时间的方式。

他起身从储物柜里将自已的药物取出,手指摩擦在柜子粗糙的表面上。

嗯?

云帆的记忆很好,他察觉到柜子上方刻下的文字与昨天的不一致。

他俯下身子,方便自已看到上方的文字:请你今天一定不要吃药!

字迹分明是由利器刻出来的,但却鲜红无比,像是用流血的刀雕琢而成。

云帆摸了摸下巴,他的眼神跨过储物柜,放在对面床铺的李轩身上,若是猜测这血字是由谁刻出的,那么李轩必然排在第一怀疑位。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打开药瓶将药丸生吞了下去。

然后云帆安静的等待,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护士暴力的敲门声,云帆立马起身开门。

兔女郎小姐正佩戴着一个大大的蓝色口罩,满眼阴冷的望着他。

果然……

云帆松了一口气。

暴力的和云帆打了个招呼,兔女郎照例查完房,随后才示意云帆跟上她。

走到走廊中央时,云帆指了指厕所叫住了兔女郎小姐,“那啥……,我尿急,想去上个厕所。”

云帆满脸尴尬,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护士小姐。

兔女郎小姐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快点结束需求。

得到护士的准许后,云帆走进厕所,医院的厕所还算整洁,黄色的秽物夹杂着残肢碎片混在化粪池里,很难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

云帆附身,修长的手指深入喉道,物理上的刺激加上厕所里奇异的味觉刺激,云帆很快的将早晨吃下的药丸吐了出来。

调整了下状态,确认自已的神态与体态与先前没有二致,云帆这才走出厕所。

“走吧。”

他神色如常,平静的对着护士说道。

护士不疑有他,没有说话,只是机械的带路。

二人跨过走廊,来到楼梯口,但是护士并没有停下脚步。

护士走到走廊的尽头,拿出一张不知名的卡片,对着电梯刷了一下。

等等,电梯!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电梯?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二人眼前出现了一座老旧的电梯,锈迹与血渍斑斑点点的刻在上面,像是印记又像是图腾。

云帆恍恍惚惚的看向电梯,在他的认知里这本身只是一面墙壁而已,现在这墙壁却化作了一座电梯。

“叮——”

电梯的低鸣声响起,随后缓缓的打开,像是深渊里的巨兽,张开了自已的巨口,要将一切吞噬。

随着护士进入了电梯,云帆的视线落在了电梯的按钮上,瞳孔微微一缩。

这些按钮都是一根又一根惨白的手指,血液从它们断裂的地方涌出,脱离了人体它们依然在顽固的扭动。

最让云帆在意的是,它们上面标注的数字:1,2,3,4。

数字与这栋医院的楼层相契合,云帆终于知晓了通往其他楼层的道路。

护士小姐的手轻轻扣在最上方的那个手指上,那根张扬飞舞的手指轻轻扣住护士的手指,随后轻轻一扯。

鲜血喷涌,护士的手指直接被生硬的撕扯了下来,随后那扎根于电梯内壁的手指居然长出了一张细小的嘴,慢慢的将护士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蚕食进去。

云帆看得直皱着眉,这岂不是说明乘一次电梯需要耗费一根手指?护士小姐耗得起,他可不行。

电梯缓缓启动,但是云帆的体感在这个电梯内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使他辨不清是朝上还是朝下。

电梯门打开,落入眼间的是一个将自已隐藏在阴影里的走廊,由于走廊没有一点灯光,云帆根本看不真切走廊里的内容。

护士带着云帆踏入走廊内,唯有靠近房间,云帆才能勉强的看清门牌上方的字迹。

录像室,标本室,监控室,院长室……

一一路过这些房间,护士将云帆带入了最后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隐藏于幽深的黑暗里,充斥着极为压抑的气息。

音乐厅。

门牌上的字迹仿佛活过来一般,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护士将云帆带入房间。

小小的房间内堆满了木制书桌与板凳,所有的桌椅都紧密排列着,那桌与桌之间的间隙刚刚好够一个人通行,显得极其拥挤。

护士示意云帆找个位置坐好,随后她站在所有的桌椅前方,那里有一个老式的讲台,上方摆放着一种现代人很少见到的老式音乐播放器(用碟片的那种)。

云帆就坐在第一排安静的看着护士捣鼓,不一会儿护士将碟片摆放好,刚想按下播放按钮。

就在此时,云帆伸手将她打断,他指了指自已的肚子:“话说不能先吃早饭吗?我要饿死了。”

护士小姐扭头看了云帆一眼,憋了半晌后回道:“云帆医生要求的,你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云帆点点头收回了手,护士见云帆没有异议后,也是按下了手里的按钮。

音乐声激昂的响起,带起了一股默然的寂静,说来很是矛盾,明明是激昂的音乐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是寂静。

然而现实确是如此,云帆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包括护士小姐,包括周围的黑暗,与周围的木桌木椅……,无论是活物亦或者死物,在这种寂静的规则下都显得格外的渺小,失去了本有的色彩。

随着音乐的声音响起,云帆看到了世界破碎成了一块又一块,然后缓缓的拼凑融合,又形成一个整体。

周围的空桌椅慢慢的坐下了一个又一个“人”,他们的身体焦黑,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恶臭与诡异的肉香。

它们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倒更像是一根根黑色的焦炭,张牙舞爪的在座位上爬行,想要离开位置,却又挣脱不得。

令云帆惊讶的是,它们尽管身体已经被灼烧成这般模样,但身上的衣物却又完好无损,它们有身穿白色大褂的,有身穿护士制服的,有身穿蓝色保安服的,亦有身穿蓝白病服的……

幽闭黑暗的音乐厅渐渐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黑色的痕迹蔓延到整个房间,仿佛要将这所房间也烤成一坨黑色的焦炭。

白色的火焰兀自燃烧,所过之处所有的黑色人影都冲开了它们身上的束缚,全部朝着云帆这个方向伸出了自已黢黑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