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钟凯答应了安从如用“那件事情”交换粮食的要求。

安从如从二楼下来时,整个人的状态异常的放松,即便脚上的镣铐还在,也是给人一种十分轻松甚至有些活泼的状态。

这一幕生生刺痛了匆忙赶来的孙家夫妻二人。

他们夫妻二人本在厢房睡的好好的,忽然听到两个驿吏的争吵。

起初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到其中一份驿吏说要将本来属于他们孙家的粮草卖给落魄的安家时,夫妻两人顿时躺不住了。

夫妻两人匆忙跑出厢房,就见安家那个虎背熊腰的长子火急火燎地往驿站仓库的方向跑去,身上还扛着好几个空麻袋,跑出了连他脚上镣铐都无法限制的极限速度,“嗖”的一下人就不见了踪影。

梁夫人心里一慌,忙抓住了夫君的手臂:“那安家小子不会真的是去拿咱们的粮食吧!?”

“他敢?!”

孙宝庆下意识怒吼了一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安从如一身轻、甚至嘴角带笑地出现在了孙大人夫妻两人的面前。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孙宝庆怪叫了一声,冲了上去:“好你个安从如!就凭你们安家那点子狗都看不上的门庭,也敢把主意打到我孙宝庆的头上?!受死吧你!”

安从如的意识愣了一下,身体的反应却极快。

他只一个侧身就让虎扑过来的孙宝庆扑了个空,“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半天没能发出丁点儿的声音。

梁夫人惊叫着扑了过去:“夫君!夫君你不要吓我,你不要死,我不允许你死啊——!”

安从如:“……”倒也不至于这般夸张。

他正欲上前搀扶爬不起来的孙宝庆,臂弯却忽被一个小手挽住。

低头一看,竟是小女儿安玉茵。

“爹,等会儿你配合着与他们大闹一场。”

“???”

安从如不解,“所图为何啊?”

安玉茵眨了眨眼,说了句“晚些再给父亲解释”,便语速极快地低声嘱咐道:“如若我所料不差,等你们闹开后不多久,那几位贵人定会闯入驿站,若是可以,先让孙家认出贵人的身份,爹再顺势……”

安从如低头弯腰,听着小女儿在耳边的低语。

起初,安从如并没有反应过来女儿口中的贵人是谁,但值得茵姐儿这般慎重行事的贵人,怕也只有挚友递来那纸条上的三四九了。

思及此,方才还因为没有头脑而显得混乱的安从如肃了神色,心中一下子有了方向。

他瞥了眼不远处坐在地上倒抽气的孙宝庆和他的妻子:如要完成茵姐儿的所托,怕是要和孙家这两位好好纠缠一番了。

见孙宝庆夫妻两人快要缓过劲来,安从如忙轻推了安玉茵一把:“快,你先回屋躲着,这里交给爹!”

安玉茵向来是相信父亲安从如的能力的。

他能答应下来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不曾做好。

与其担心安从如,她倒是更担心安玉琸那边的进展。

想到这里,安玉茵没回屋子,而是匆匆往仓库那边去了。

因着脚上的脚链很重,去到仓库的路程也有些距离,再加上日头很高,等到了的时候,安玉茵已然满头大汗。

躲在一处阴凉里,安玉茵擦拭掉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珠,又平复了呼吸,才快步走进仓库。

仓库里的人不少。

有两个身着青色短打的男人正往安玉琸带来的那几个麻袋里装米粮,没多会儿就装好了垒在一旁。

安玉琸满面喜色,扛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追赶而来的孙家仆从挡住了去路。

孙家仆从为首的是一个下巴光洁、叫做孙波的中年男人,他一见到安玉琸背上的那些米粮,眼珠子就瞪了出来:“什么时候,发配的罪囚也有在驿站买粮的权利了!”

孙波冲着后一步出来的两个男人阴冷笑道:“哪里来的宵小,连官道上的驿站的主意都敢打!这么嫌命长,老子帮你们把这项上头颅割掉可好?”

这两人乃是于钟凯的心腹,是于家的家生子,往日里在京城里碰上的那些八九品的官员都没少对他们恭恭敬敬的,还能怕了一个区区孙家仆从的恐吓?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更显魁梧的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抬脚就往孙波的心口踢去。

孙波的反应太慢,男人的出脚又太快,等他收脚站定时,孙波已然倒飞出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连声闷哼都没发出来,人就晕了过去。

安玉琸吓了一跳,若不是看到孙波的胸口还有起伏,几乎要以为他命已经没了。

“还有谁不服的?”

于二如同虎目一般的眼睛在孙家剩下的仆从身上一一扫过,冷笑了一声:“不服的尽管上来,看我于二怎么把你们一个个都打服了!”

孙家仆从还有六人在场,也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壮年,如果真要一起上,也不见得完全不是于二的对手。

但对方还有一个没出手的,加上他的话怕是有些危险。

正迟疑着,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这是做什么?”

少女缓缓走来,即便脚上还铐着脚链,却仍旧给人泰然从容之感。她的腰背纤细却又挺拔,仿佛这世上不存在任何可以压弯她脊梁的东西。

安玉茵只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到安玉琸的面前,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汗,在二弟羞得躲闪的目光下,莞尔一笑,将帕子塞进他的手里,这才看向对峙的两方人。

和孙家仆从十足警惕不同,于钟凯的这两个心腹大咧咧的,仿佛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过想到自己主子和安家的交易,于大于二勉强给安玉茵拱了拱手:“安二姑娘。”

“见过两位壮士。”安玉茵微微一笑,看向孙家仆从,又装作才看见后面昏迷不醒的孙波,惊愕地掩唇:“那人是怎么了?”

那人?

谁啊?

孙家仆从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孙波,才猛然惊醒:糟了!差点儿把孙管事给忘了!

六人连忙扑了过去:“孙管事,醒醒,您快醒醒啊!”

“鬼嚎什么,人又死不了。”于二撇了撇嘴。

“诸位,与其在这呼喊,不如将这位孙管事先抬回去,请刘大夫看上一看?”安玉茵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