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蟾在家听到贾家的事还是在两日后,说是贾家出城那天,没有一个同僚亲友相送,灰溜溜的出了汴都。
元蟾气鼓鼓说道,“你看,官家前头还跟我说要给我个交代,后头就给他升官了。”
司琴不懂副使和县丞的哪个官大官小,原本听到是派到岭南去,那可是个苦寒之地啊,向来都是流放之人的去处,便很开心的说给自家小娘子听,没承想升官了,于是也和元蟾同仇敌忾起来。
元蟾实在气不过,叫人套了羊车往宫里头去。
明帝正在作画,听内侍来报说是薄家小娘子有事觐见,手一歪,一滴墨水就晕染在了画作上。
那厢的元蟾进了殿内,在动作上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可脸上却是皱着眉头,直接开门见山,“我恨不得扒了贾家的皮,官家却给他升了官,这是什么意思。”
明帝作为皇帝,皆是底下的人奉承着他,哪里会哄人,只好放低声音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元蟾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抓着不放,“升官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吗。”
明帝头痛不已,没有想到他的一番用心不领情就算了还怪起他来,他实在有口难辩,于是,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到她面前温柔的对着她解释,“他好歹是个京官,没有错处哪里说责罚就责罚,岭南蛮荒凄苦,在那里他们自然不好受,我已经派人前往岭南命岭南知府多加提点,且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既然外放了岭南,这辈子就别想回来了,在仕途上我算是断了他们贾家的前程。”
也好,借着此事也让她长长记性,别什么人屋里都进,什么东西都碰,学点保护自已的门道,便谆谆诱导着,“知道吗,以后你若有想对付的人,不一定叫他死,打蛇打七寸,要专攻他人的痛处,快狠准,记住有种叫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元蟾没想到明帝竟然这样为她一番筹谋,顿时觉得自已刚才行事太过浮躁,忙行礼致歉,“官家,元蟾误会你了,是我没有体会到官家的良苦用心。”
明帝伸手扶住正要行礼的元蟾,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粗心着了人家的道。”
解决了贾家,元蟾自然欢快了起来,跟着点头说晓得了。
贾家的事情解决了,元蟾自然不久坐,于是辞了出来。
常喜跟在后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和她说,元蟾便领着司琴一路来到廊下,眯着眼往天空瞧了一眼,秋日的太阳还是这么毒辣。
常喜也跟着元蟾往天上看了一眼,有些刺眼,而后停下脚步,说道,“小娘子,有些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元蟾笑着说,“中贵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得了这句话常喜便滔滔不绝起来,“小娘子不知,那日你出事官家守在你边上寸步不离,悉心照顾。”
其实寸步不离,悉心照顾是常喜添油加醋加上去的,那一夜究竟如何他不得而知,但想想也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这小娘子在明帝心里的重量可不轻。
那日察子来宫里禀报,明帝一听立即扔下政务而去,常喜左等右等也不见明帝回来,知道此事定然棘手严重。
但皇帝一夜未回宫可是大事,尤其是起居郎这边添上一笔,这可了得,只好对外说皇帝处理政务劳累,突然头风发作,所有人闭门不见,幸好,明帝第二天就回宫了,不然他又要担心他的脑袋了。
有些话明帝不好说,常喜却没有顾虑,“今日我看小娘子对官家处置贾家的事不满,小娘子不知,那贾戍之所以被打成这样,是因为这贾戍有个姘头,恰好和甄府的郎君有些瓜葛,于是明帝向外透露了一些消息。”
原本贾稹击鼓报官,还能敬他两分,可也是个为了自已前程不顾儿子的,常喜点到为止,作了个揖便回大殿去了。
她一时语窒,半晌才喃喃自语着,“我,我欠他的太多了...”
虽然贾稹一房已经受到了代价,但尤氏也是主谋之一,他们已经分家,二房自然没有和他们去岭南,如今还住在家里头找到房子在搬出去。
元蟾已经打听好了,尤氏的两个儿子皆是好赌之人,整日出入博场,尤氏的那些嫁妆早就被这两儿子败光,为此没少为这个事情烦心。
好赌,这就好办,让他们输的倾家荡产就行。
元蟾让司琴找到博场的老板,给了银钱,只要是贾磬和贾凌出入,就给他们把把输,越多越好,博场老板认得这两人,赌瘾大脾气也大,还欠着他们钱日日不还早就看二人不爽,如今有人给钱要对付他们,自然乐的开心。
不出半日,贾磬和贾凌便输了贯钱五六千,博场老板使了眼色,两人身边一下围了好多人,都是吹捧吆喝的,一路气势高涨,两人竟然一夕负钱三十万钱。
于是债主们来到贾家催债,尤氏几个妇人哪里能抵挡住十几个大汉,家里但凡值钱的都被抢走,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尤氏嚎啕大哭指着这些人怒骂道,“你们欺人太甚,我要报官说你们私闯民宅,抢掠银钱。”
领头的笑了笑,说,“你的两个儿子欠了我们五十万钱,签字画押了,还想抵赖,报官,我正好要向陈府尹告状你们贾家欠钱不还。”
尤氏一听欠钱不还,喝道,“五十万,我儿子明明只欠了三十万,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领头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明晃晃的亮在尤氏面前,“白纸黑字还想抵赖不成。”
原来算上今天的三十万,还有以前的十万贯,剩下的是这十万贯产生的利息,之前的钱尤氏东拼西凑才还上。
两个儿子也跪在她面前指天发誓不会再赌。人一旦沾染上赌博二字,哪里会金盆洗手,只会越赌越大,生生成了个无底洞。
尤氏泄了底气,一时没有站稳,生生跌坐在地上,领头的才不管她们如何,眼神突然瞥向躲在门后的贾莲。
那双打量货物一样的眼神惊得贾莲连连后退,领头的一个动作,身后的两人将贾莲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