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酒馆。

风沙弥漫的街道门可罗雀,反观酒馆却座无虚席。

酒馆位置并不是什么黄金地段,但生意还可以。漠城地处边境,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江湖人士,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而这样的人最离不开的就是酒。

李忘忧今年刚满十八岁,他出生在漠城,住在漠城,家传的酒水生意。

这家酒馆就是他家开的。

酒馆里热闹非常,在桌边围坐的酒客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划拳大叫。

他其实并不喜欢酒馆里的氛围,太吵了点。

“秋水澹澹兮长亭晚,英雄此去兮何时还?想当年,易水河畔,霸王周开被八千黑甲所围,众人皆认为周开必死无疑,然结果却是八千黑甲死伤殆尽,霸王周开消失无踪……”

酒馆角落,一个须发尽白,烂醉如泥的老头如是说道。

“嘁,周老头又开始吹牛皮了。”刀疤脸男子看了一眼周老头,又若无其事的和周围同伴碰起杯来。

“小忘忧!没酒了,上酒。”周老头翻看着空空的酒坛,接着说道。“一岁开智,两岁增识,三岁育种,四岁生根……十六破妄,十七无极,十八登仙。世外有仙山,那里的人自称刚满十八岁……”

“那周老你有几岁?”李忘忧提着酒坛来到了周老头的桌前,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周老头依旧醉如烂泥,回到:“才十七岁,离十八岁还差点儿。”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周老头儿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十七,哈哈哈……”

“哈哈哈,我不行了,我腰快断了。”

周围的酒客都笑了起来,肆无忌惮地笑。

周老头依旧烂醉如泥。

李忘忧给周老头上完酒后,就回到了柜台随时待命。

现在是下午四点,人还不是最多的时候,傍晚时人会更多,人多了,李忘忧自然就忙了。

至于周老头,他算是酒馆里的常客,经常一待就是一天,到了晚上酒醒了才会回去。李忘忧知道这一点,所以就随他了。最重要的一点,周老头从不会拖欠酒钱。

喝酒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天边的红日泛着刺眼的红光,大有一番“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孤寂风味。

期间,酒馆里来了一个书生。

李忘忧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记住一位顾客,除非这位顾客非常特殊。在一堆糙汉里混进了一个书生,这很难不让人不在意。

书生要了一壶酒,一盘小菜。喝了一杯酒,走了……真就只喝了一杯酒,难道只为喝一杯酒?这李忘忧自然不知。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道上北风卷着沙子拍在摇摇欲坠的木门上,弄的噼啪作响。

周老头醒了。

李忘忧赶忙上去收拾酒具,因为忙了一天了,他很想早点休息。

“小忘忧!你变了。”周老头注视着李忘忧。

李忘忧心里发怵,微微一惊。他确实不是原来那个李忘忧,他是穿越过来的。但是周老头是怎么知道的。

李忘忧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挑明。问道:“我哪里变了?”

“气质变了。”周老头望着李忘忧,眼神里透着锋芒。

“人经历一些事总会变的,只是有的人变为好人,有的人变为坏人。我还是那个李忘忧,周老还是赶紧离开吧,我忙了一天,挺累的。”

“你说的也对,那老头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风可能比较大,好好休息,我就先回我的破茅屋了。”

周老头起身,没有借力,身子骨依旧健壮。他从腰上解下一个老旧的酒葫芦,递给李忘忧。

“再给我装一壶酒,我回去喝,呵呵,这次装最贵的那种,我记得叫‘三千洛梦’,对吧!”

“周老稍等,这酒在仓库,我马上给您装。”说罢,李忘忧便去了仓库。

“小忘忧,这次算我对不住你。如果这次我能活着,那你就安全。如果我死了,那对你而言可能是灭顶之灾。那壶‘三千洛梦’只能有机会再来取了。”

李忘忧将那个酒葫芦装的很满,满到塞塞子时差点塞不进去,他便多用了些力气,但生怕这个破旧的葫芦不堪重负,落了个葫芦身破裂的下场。于是只能稍微倒了些酒,将塞子重新塞上。

来到酒馆,周老头早已不见。

“周老头,这壶酒我就先替你保管。现在,我要休息了。”

漠城南,周老头的茅屋前,白天那个书生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这间破的不能再破了的茅屋。

好像站的挺久了。

“颜大先生,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贪杯了点。”

“能见大名鼎鼎的霸王一面,再等久一点也是值得的。”

书生回头,一脸儒相,挂着温和的笑,留着山羊胡子。若是不知道他的人,无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就如此时,他的目光与周老头刚好碰到一起,质问到:“那件东西在哪儿?”

“什么东西?我拿你什么东西了?不好意思,酒喝多了伤身,记性不太好,容我再想想。”周老头装作不知,挠了挠他那脏乱的头发。

“看来只能动武了。”说着颜青的周身青光散发,衣袍哗哗作响,无尽的威压向着周老头如潮水般涌来。

周老头见状,气息陡然一变,赤红色弥漫周身,与之前判若两人。

“要打架,老头子奉陪。”

周老头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里并不适合打架。颜青是条疯狗可以不在意场合,但他不能不在意。

于是一红一青两束流光朝着城外荒漠遁去。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却有一轮明月当空,默默注视着地上的一切,好似把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当作一幕幕好笑又可悲的话剧来欣赏,为这无聊的日子打发时间。

酒馆里,李忘忧打扫好房间,清洗好餐具,洗了把脸,对着铜镜欣赏了下自已还算俊郎的脸,最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床,好似外面发生什么都与自已无关。

大漠的温差大,入夜之后寒风凛凛。李忘忧拉了下被子,将其压在身下,然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