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刚到家，秦飞雪差点连屋都没进去，客厅里摆的满满登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哪来这么多东西？不会又有人过来送了吧？”
秦飞雪就近打开两个袋子，发现里面都是常见的水果，香蕉、苹果、葡萄、橙子.......
拿这些东西送顾教授做什么，京市又不是吃不到，再说她们人都走了，难不成还要快递过去？
“当然是大家伙儿送来的，咱家哪能凑出这么多份儿？”
秦飞雪正在纳闷，听到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一看，王月芝怀里抱着祭祀服正从屋里出来。
“妈，你拿神服干什么？”
秦母头也不抬，整理衣服上的彩带和铃铛：“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昏头了，明天农历初一，忘了？”
农历初一？
秦飞雪眨眨眼，两三秒之后，猛的一拍脑袋哀嚎：“明天初一了？！完了！。”
秦母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生气：“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忘了就忘了，东西都准备好了，怕什么？”
“不是啊，妈！我的香，我的香没了！”秦飞雪着急。
上个月祭山大典把她的存货用的一干二净，然后事情一件接一件，忙的她脚打后脑勺，制香这件事早给忘了。
明天就是初一了，现在制香根本来不及！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相比女儿的急切，秦母整个人气定神闲，半点不见担忧。
秦飞雪颓唐叹气：“妈，您就别说风凉话了，快帮帮我想想办法啊。”
拜神和祭山不同。
祭山是每年一次，拜神却是每月一次，简单来说就是当年守山人流传下来和山神汇报工作的日子。
虽然山神早已消失，但这个传统却保留下来。
每月农历初一，守山人需要身穿萨满服，在银杏树下跳完祭祀舞，再敬过香即可。
祭品的种类可以随意，瓜果点心每家出一样，数量不用多，就是表个心意。
等到拜神结束，以守山人为代表，众人携带祭品上山，沿路撒进树林供给山中百兽，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听起来很繁琐，但实际只有一年时间。
一年为期，代表守山人已经得到全村的认可，再拜神，就无需他人了。
整个拜神过程中，香是最重要的。
守山人有规矩，敬神用的香必须由当代守山人亲手制作，这样才能代表山民，将敬意传达给山神。
她的身份师父是知道的，为了长大后能名正言顺收集信仰，师父便为她借了守山人的名头。
所以即使不是真的守山人，她也要遵守守山人的规矩。
守山人燃香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她不一样，身负龙脉传承，搓的香燃烧后可以成为桥梁，让积攒的信仰归于龙脉。
其他的香还好说，可以买现成的，然后让阿焰帮忙附上力量，但主香向来都是守山人亲自制作。
从制作到晾干，需要两三天的时间，现做根本来不及。
秦飞雪急得满客厅乱转，晃得秦母头晕，放下整理好的神服开口：“行啦！把厨房的饺子端上，给二爷送过去，老爷子今早遇到你爸，说叫你下午回来过去取香。”
“师父？”
秦飞雪一愣，下一刻欢呼出声：“师父帮我准备好了？那我现在就去！”
师父不是传承人，却为他人卜了几十年卦，身负功德，所以他制成的香也可以。
秦母：“多亏老爷子疼你。这次也怪我，没帮你记着日子，下次.....”
“妈！我走了啊——”
眼见亲妈要开始唠叨神功，秦飞雪赶紧脚底抹油，端起厨房的饺子就跑，一溜烟过去只剩个背影。
“这个臭丫头。”秦母摇头笑骂。
＊
秦二爷住在山脚。
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年轻时进山为生病的媳妇采药，结果自已的腿摔断了，妻子也没能留住。
大半辈子过去，没有亲生骨血，只有秦飞雪这个小徒弟。
秦飞雪过来时，老爷子正在园子里翻地，看样子是要补种些小菜。
“师父，我来送饺子了！”
秦二爷回身，见是徒弟过来，便拎着锄头走出园子：“包饺子了？啥馅的？”
“牛肉圆葱的。晚上您想着热一热，可别图省事儿凉吃，当心闹肚子。”
把饺子放进厨房，出来时秦飞雪手里端着一碗水递到师父手里。
“行行行，来了就知道念叨，跟你妈一个性子。”
放下水碗，秦二爷擦擦嘴：“香都干了，放在里屋的香盒里，拿上赶紧回去，明天还一堆事呢。”
“师父，您怎么赶我走呢！这些活还没人干呢！”秦飞雪拎着锄头叉腰。
秦二爷哼笑：“咱可用不起哟，整天忙来忙去的，这点活儿我有个两天也干完了，用不着你。”
一听这话，秦飞雪就知道要遭。
赶紧放下锄头，地不翻了，菜也不种了，一张小脸谄媚着，跑到秦二爷身后，给老爷子敲背：
“哎呀，师父——”
“徒弟知道错了，这不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快忙昏头了。”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您老人家呢，多亏您帮我准备了拜神用的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
两个小拳头从左边敲到右边，再敲回来，老爷子终于舍得再开金口：
“看你长不长记性，老头子我都快躺进......”
秦飞雪柳眉一竖：“呸呸呸！师父，你不要乱说话！”
“唉......”秦二爷无奈摇头，叫秦飞雪在身边坐下：“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这丫头总在这种事上较真，活了大半辈子，我还能怕这个？”
“您不怕我怕。再说您不想看到百兽还林那天啊！”
“这个嘛......”秦二爷摸下巴：“还是想看看的。”
秦飞雪：“所以您就别整天说丧气话，好好活着才行！”
插科打诨半天，老爷子也没了脾气，索性问起正事儿：“明天拜神之后，落云峰的龙脉能修补多少？”
秦飞雪：“直播这个法子刚开始一个月，期间积攒的信仰我估计勉强能够修补落云峰五分之一的龙脉。”
老爷子靠在摇椅，抬头望向远去的山脉：“丫头，别着急，这已经比从前快多了。”
“我知道分寸，师父你放心。”秦飞雪认真回答。
“有分寸就好。”
秦二爷闭上眼睛，身子随着摇椅摆动，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欲睡：
“歇够没？歇够就去把地翻了，然后把菜籽种了，过两天小白菜就能冒芽了。”
“师父，您怎么就知道吃小白菜啊？”
“方便呗，做熟了不用嚼，省牙口。”
秦飞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