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好多天,都一直风平浪静,三皇子求亲的流言仿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风中。爹爹还是一如既往的公务繁忙,哥哥也要回军中操练,家中又只有我跟阿娘了。
我踮着脚坐在窗台上,阿元就抱着剑站在身旁,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哎,以他这样冷淡的性子,若不是长的好看,以后可怎么找媳妇。
就在我无聊至极,幻想着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接受他这怪脾气时,从宫中传来旨意,要我和爹爹一同进宫参加几日后的重阳宫宴。
今年宫宴是大姐姐操持,因为皇后已经仙去多年,云贵妃身体柔弱,不理世事,姐姐刚成为太子妃就有这么多事务要操心,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消。
九月初九,本来依着习俗,除了登高赏秋、佩茱萸、喝菊花酒,还要放纸鸢。这次宫里点名要我同爹爹一起进宫,前久央着哥哥做的纸鸢怕是放不成了。
哎,忧愁啊。
转眼就到了重阳,我被阿娘早早叫起来,净面,上妆,换上一袭淡蓝色的衣裙,配同色的平头梨花履,再由嬷嬷将头顶的头发盘起,插上一支镶宝石凤蝶鎏金银簪。 阿娘围着我左看右看,许是觉着我年纪还小,最后又换成了几支素雅的玉簪。
阿娘一再叮嘱我,在宫中少说话,跟紧爹爹和大姐姐,不要乱走,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临出门前,阿元也担忧地看我,我朝他笑着挥挥手,吩咐他快去找甘大娘学做水晶肘子。
他眼中的担忧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转而换上一脸不屑。
踏上皇城的石道上,我便规规矩矩地低头不语,只紧紧跟着父亲的脚步。
走了大约一刻钟,逐渐听闻丝竹管弦之声,再近些,人像也渐渐清楚起来,宫女们穿着或粉或碧的宫装,低头穿行在大殿之中,举止温顺恭敬,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玥儿,你去寻你姐姐吧。”爹爹说完就往一旁的男席去了,我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姐姐。
命妇小姐们把姐姐簇拥在中间,不住地恭维,她面上挂着恰到分寸的微笑,周身散发着从容和大气,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又许是连日操劳,她的眉间还有一丝不为人觉察的憔悴。
“小妹,快过来。”看到我,姐姐眼神一亮,唤我过去。“各位夫人,这是我娘家小妹,唤晚玥,日后还要承蒙各位关照。”
“太子妃言重了,谢小姐乖巧机灵,我们看一眼就十分喜欢呢。”
“是啊是啊。”
我也换上乖巧的笑脸,陪各位夫人说了一会儿话。
姐姐知道我初次见到这种场景,定然不适应,就悄悄在我耳边说:“小四,后头正是园子,我让个人跟着你,你自己去透透气吧。”
我点点头,在姐姐身边的宫人带领下猫着腰偷偷溜了出去。
终于从觥筹交错的场面脱离出来,一到园子,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开始打量四周。
这园子里种植的丹桂枝叶茂盛,树形优美,着花繁密,随着凉风送来阵阵浓郁的香气。院墙周围尽是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显然是南方的样式,我所在的回廊就是架在水上的,两侧被宫人挂上灯笼,给过往的人提供照明。
“砰!”我正看着灯笼发呆,不远处的榕树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好似有什么白影飘过。
我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跳到宫人背后,
“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快出来!”
宫人也是瑟瑟发抖,小声同我说,“谢小姐,这,这个园子白天就阴森森的。咱们……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我绝倒,带着哭腔回问,“我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啊,你在宫中这么久,有什么脏东西,难道你不比我清楚!”
“奴婢,奴婢也是被指派过来的。”小宫女看起来也快哭了。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它能摔下来,想必是个笨鬼。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跑回去!”
她眼睛一转,果断同意了我的逃命方案,立马做好开跑的姿势。
“一、二……(三)”
“救……命……啊……”
噔噔噔噔……
就在我准备冲出去的瞬间,地上的“鬼”突然发出虚弱的呻吟,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小宫女已经像疯了一样飞奔出去……
我目瞪口呆,呜呜呜,这下好了,连小宫女也走了,可既然都听见求救声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地往榕树下挪。
一步一步靠近,在我们距离只有一丈的时候,我总算看清这个“鬼”,其实是个长的还挺好看的小公子。
他穿着一袭白衫,内里是墨紫色的绸衣,只是他双眼眯成一条缝,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咳嗽几声,看起来十分痛苦,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内伤。
我围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踌躇着是否要再靠近一点,他又出声了,“你……你过来扶我一把啊!”语气十分生硬,还带有几丝生气。
我转身就走。
“站住!我受伤了,你要干嘛去。”后面的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捂着胸口问我。
我转过身,“公子是在这边装神弄鬼,不慎受伤的,关我何事。”
“咳咳……我是酒喝多了,远远地看到姑娘,一时不留神才脚滑。”
“那公子藏身于树冠之中随意窥探就是君子所为了吗?”
“……”他语塞。
说完,我狠狠瞪他一眼,掉头就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身后,他突然轻笑一声,“你跑不掉的。”说完也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哼,无耻之徒,狂妄。
回到廊桥不久,我就听到一阵好听的女声,“远远的看到这边回廊似是有人,我看着像是谢四小姐,便过来看看。”原来是江家大小姐。
我屈膝行了个礼,“江姐姐,你也来园子啊。”
“是啊,想这月色如水,花园风景定然景致不错。”江姐姐笑着拉起我的手,“不过,入秋了,夜深霜重,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咦?江家姐姐不是说园子风景好吗,怎么才来就催着我回去,我虽是心下疑惑,但还是顺从的跟着她走了。
“好,姐姐也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