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听话的学生是多么重要。

“所以这道题,你会做了吗?”

“会啦!”

“那再自已做一遍类似的吧......我看看,这道题很像,嗯呣,对的,基本一样,你试试看。”

“好!”

郭卜纯在旁边杵着,三分戏谑七分惊讶:“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

“那肯定,毕竟我之前也是能当sensei的人......”

咳咳,差点说漏嘴了。

“南老师,我写完啦。”

“诶~让我康康!”

南正荆扫了一眼写得七扭八歪的答案。

过程没问题,就好像她自已写的那样。

答案也有零有整,如果答案也需要选美的话,那这个数字就格外美丽。

“如果满分12分的话,我可以给你2分。你的过程和答案像是没学过的人做出来的,但是你的格式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南正荆一边说一边右手肘撑着桌子,左手转着笔对答案。

“郭老师,南老师在说什么呀?”

“他夸你字写得好,有自已的一套方法,就是需要做一点微小的改动,比如思维习惯的变化。”

郭卜纯耐心解释道。

他的右脚背正被某个初中生踩得发红。

好在南正荆分析得迅速,唰唰几笔就完成了题目的解析。

“动点问题嘛,这一团团动点肯定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动不变的才是我们切入问题的锚点。”

南正荆滔滔不绝接过了话茬。

而郭卜纯得了空闲退到了南正荆的身后。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南正荆刚刚还蔫蔫的,现在却活蹦乱跳。

两人来回这么讲了两个小时,最后还给亲切的学生送了一份半小时答题卷作为收尾。

南正荆多年以后都忘不了姑苏仪婉那个下午送他们离开时笑容底下藏不了的眼神。

迟一步就要被撕成碎片。

“今天可真轻松呢。”

“是啊。”

南正荆整个人软塌塌地铺在返程公交车的座位上,满车封闭的汽油味当中充斥着他这两天的记忆碎片。

“要我说,你这么适合当老师,直接走文化生的道路不好吗?”郭卜纯叹息道。

“嗯?”

“我是说,从你看出我觉醒能力那天到现在,我风里来雨里去接触了不少人。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正荆,这些人是没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

南正荆嘴上答应的很快,但心里想的却是——得到异能者的身份,更快的攒点钱,然后退休的时候就能在这帮哥们面前朴实无华地装X。

即使在南正荆的面前,郭卜纯的面板如今已不是当年模样。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成为异能者吗?”

“不清楚。”

这时的傍晚已经有些许的黑了,路灯提前点亮,时间从17点03分开始流转,昏黄的灯光也从窗外透入,像是扎穿了一层窗户纸,但玻璃坚固而透明。

用手接住黯淡的光,南正荆接着道:“从现在的局势看,异能者和普通人以后一定会产生断层的,哪怕是最低级的N级只要突破了某个屏障都会产生巨大的改变。”

“当然以上是我乱说的,在我的能力被揭晓以后,我反而有了新目标。”

“什么目标?”

车行半路,南正荆晕乎乎的:“成为一个触手怪!”

郭卜纯双手掩面,哈哈笑了起来。

车内人跟看两个傻子似的瞅了他们一眼,前排的中年妇女还把座位抬高了一些。

“触手怪的话,也许会很有趣,还可以涩涩(((*°▽°*)八(*°▽°*)))♪。”

“啧,别那么低级趣味。”南正荆点了个赞,“但是可以有。”

“英雄所见略同,那我志愿也报091132了。”

“嗯?”南正荆的脑袋里大大的问号,“要是异能专长的话,想就业的最优解不应该是异研大094423吗?那可是异能管理局直接下属的学校。”

“哈哈,本来我也想的,但现在估计不行了。”

“为什么?”

“我降级了。”

“啊?”

南正荆调出面板看了一眼。

郭卜纯的能力评级从S掉了下来。

“这个时间?今天啥时候的事儿?”

“刚刚。”

郭卜纯苦笑道。

他那略带夏季色彩的脸上,平滑的眼角和嘴角都快哭出来了。

“啧,吃官家饭就是麻烦。”

南正荆此时暗暗发誓自已就算成了注册异能者,从车上跳下去,赚不到S以上的收入饿死,也不会这么简单被收割自由。

至少他曾这么发誓过。

“车辆到站,请各位乘客下车。”

到站了。

从车站开始,南正荆和郭卜纯便分道扬镳。

夜晚像是追杀白昼的自爆死士,一旦他攥住了白日的衣角,那么夜的黑将笼罩整片天空。

咚咚咚!

“爸妈我回来了!”

嘎吱,待拆迁平房的大门打开,房内的白炽灯一颤一颤地发亮,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心跳。

“嘿,爸,家里电线冒烟了!”

“什么什么?”

长年坚持寸头,头发还有点油,因为暴晒在工厂里而皮肤黝黑,皱纹密布的南师福骑着电动车从小巷子里拐了出来。

“爸你去干嘛了?”

“这不是你妈喊我出去接她吗?我先把东西拿回来了。”

一辆不大的电动车上满满当当的。

“这都是些啥呀?大的小的箱子一堆。”

“你妈说拿的快递,喏,这个先帮把手。”

南正荆从老爸手里接过会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箱子。

大概率是些零食。

南正荆如此想到。

“对了儿,你妈说有一个你的快递袋子,我给你放在斗子里了,你自已拿一下。”

忙碌了一天的南师福把敞口的雪糕箱子搬到了屋内,只给南正荆留下这么一句话。

“我的快递?我没买东西啊。”

南正荆来到车后斗边,取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白色快递袋。

袋子很扁,没有丁零当啷的声音。

南正荆剪开了袋子,倒了倒,啥也倒不出来。他又朝里面望了望,有一团卷在一起的东西卡在袋子底下,怎么晃动都掉不出来,活脱脱一个不肯还金币的老赖。

于是南正荆伸出了右手。

包裹很软,按上去就是一个坑,材质很丝滑,和他常用的草稿纸是一个厂子生产的。包裹里是一封黏糊糊的信。信落到手里,南正荆的手指尖却锥心的疼。

他捏住右手,右手却不听话地变成触手。

青灰色的肉质变成粉紫色的梦幻色彩中毒肉质,原先半透明无色的粘液也因此变得浑浊不堪。白灰色的混沌黏糊中夹杂着紫红色的闪电纹路,纹路之上流动徐徐蒸汽,整条右手便像是泥鳅般在空中舞动,它活过来一般寻找着某样事物,不死不休。

在右手触电般跳舞时,信纸被紫红色的触手边缘触碰,从纸张边缘开始燃烧。

啧,早知道看一眼是谁送的了。

然而燃烧并不是终点,绚烂的紫色火焰在空中用紫烟拓印出一行行字来。

歪歪扭扭的字迹勉强能认出来笔者生前是个人,南正荆借助跳出来的系统界面才勉强读出大概内容。

“尊敬的......邪神大人亲启——吾辈遵从您的意志现奇迹于世间,得蒙庇荫而避祸蛰眠,今得知七祸乱域市朝,倒行逆施,特感而告之,不归则晚已。巴拉巴拉......这都是些啥。”

南正荆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中二的写法了,上一次还是在用这种说话方式说话的上一次。

“你在干什么呢?”

南正荆的母亲于建英拎着七八袋大大小小的菜从小巷子里拐出来,见自已儿子对着空气发呆,不好气地埋怨道:“南家小子,你在干啥呢?快来帮帮我!”

“来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