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发生的种种经历,我已经不能记得那么清楚了,更多的只是看到一些鬼怪,一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我初中没毕业便辍学到了哈尔滨打工,父母在老家养了一些牲畜。在哈尔滨的前几年没人脉没学历,年龄又小,没人愿意用,离开家的时候老妈从枕头里撕下来一个布包,里面是母亲省吃俭用又给别人插了一个月的秧才攒下来的钱。我看着眼前比我低了一个头的母亲不知是什么时候弯了腰。

我在哈尔滨捡过废品,拧过螺丝,最落魄的时候,甚至在自动提款间睡了几天,虽然说现在我不用再过那种日子了,但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酸。

饿的时候便去买上一两个馒头,渴了就假装洗脸去喝水。后来碰见了一位同龄人,引荐我到一家服装厂上班,虽然每个月才300,也算有了个生计。干了几个月,手里有了一些钱,租了一个小屋,每个月70块,我的生活刚刚有一些起色,老板就因为酒驾死了,听说还撞死了两个人。就这样我失了业。

失意的人总是很倒霉的。手头就剩下200多块钱,交过了房租只剩下100多,手机被迫停了机,每天不停的找工作,可都和开始一样四处碰壁,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在外面找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子,房东却又来告诉我说房价涨了,叫我又添了20块。事实上房东只是看我一个人在哈尔滨无依无靠好欺负罢了。

那时候手机欠费是打不出去电话的,但是还能接一段时间。一天傍晚手机响了,我呆坐着看着熟悉的电话号码,半天才想起要接抹干了眼泪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后,缓缓的按下了接听键:

“妈,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早些就吃了,你呢?”

听着略带沙哑的嗓音,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但我咬着牙没发出一声。我不敢和他说我现在的处境。“不要把落魄的一面给别人展现......”这是服装厂老板在广播里经常说的一句话。我自然也是不想给母亲丢脸,于是我半天没出声。

“喂!儿啊,能听见吗?爸和妈在家挺好的。”

“哎呀妈,早点休息吧,等我有出息了就回去看你们二老。”

不等她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我实在是不忍再听下去了。这时候的我身无分文,躺在床上一遍一遍想着母亲的话。不知不觉间我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坐在一张木桌前,对面坐了一个面容娇好的女人,扎着围裙,正在给我盛面条。我刚要吃上就醒了,是饿醒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开灯看了一眼石英钟,凌晨1点多,我套上衣服游荡在大街上,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最后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直接趴在了地上,再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发现我是在一家店铺里。是几张椅子给我拼了张床,一抬头就看见桌子上的一碗面,我以为又是梦,完全没顾到身边还有人。“醒了啊?”这声音分外亲切。我寻声望去,一个扎着花布围裙的女子站在桌子对面,我更分不清是不是梦了,这大姐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啊。心里想着,但嘴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慢点吃,还有呢。”同时又把一碗水递上。

我起身要跪下道谢,却被一把拎了起来。这大姐手劲儿太大了。我起身后不停的道谢,又被她按下去吃面。我不敢再说话了,我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只有一块钱。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说道:“留下来给我刷盘子吧,一个月500,包吃,工钱从明天计算。”

我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滴进了碗里。

“行了,别哭了,我那卤子都够咸了。”我把手支在额头上让自已不再把眼泪掉出来,两口把剩下的面条塞到嘴里,喝口水咽了下去,随即拿起一碗就进了洗碗间。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就这样我有了第2份工作。在后厨我俩谈的很投缘,他叫张瑾瑜,大我4岁,家里一直都干这个的,老公是市场管理局的。她老公常叫她把面馆兑出去,做个轻手轻脚的阔夫人,可他就是闲不下来,而且这面馆也特别奇怪,客人不单单是人,还有鬼。但我一直以为是过路的鬼,因为我从小就能看见这些,所以也没太在意。

其实我还很好奇,为什么我凌晨晕倒在大街上,却能被她带回店里?上了几天班后才发现张瑾瑜白天几乎都不会在店里,白天店里说了算的,是一个姓杨的男人,很温和,对待顾客和店员都笑盈盈的。起初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白班刷碗,也算有了一个稳定的收入,电话费也交上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提高了不少。

有一天晚上7点多,电话响了,备注写着老板娘,也就是张瑾瑜我张姐,他说叫我明天休息一天,改为夜班端盘子的,工资涨到750每月。我当然是很高兴,对我来说时间都无所谓,只要钱多就行。而且端盘子可比刷盘子轻松多了,所以我就爽快的答应了。

到了第3天,我又补了个午觉,晚上7点就出门了,天上飘着零星小雪,这个时间段大街上的人还是很多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我快步走向面馆,面馆的位置其实很偏僻,在哈尔滨哈师大后身100米左右的地方,周围没什么别的饭店,所以这“绵桓面馆”4个字在路灯的光照下就格外显眼。我站在门口打洒了一下身上的雪,跺了跺脚,拉开门就进去了。屋里只有张姐一个人在擦桌子,我跑过去拿起抹布擦了起来,我一个打工的,总不能让老板娘干活我歇着。我俩边干活边闲聊。我才知道夜班店里就我们两个,他负责煮面,我负责打杂,端端盘子,擦擦桌子之类的,至于刷碗就等到明天白班的新员工了,要说忙也不忙,只有11点多时候有一波人,凌晨4点又有一波。张姐大概会在凌晨一两点时候出去进一批用来做小菜的食材,因为提前买不新鲜,第2天又来不及做。我那次晕倒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捡回来的。要我说这张姐心也真够大的,就敢让我一个人看店,而且那时候没监控,也不怕我偷他的东西。当然了,我是不会偷的,这是我的基本原则。门上有一个铃铛,来人了就会响,所以没人的时候我也可以趴着睡觉。因为周围的工地比较多,来的大抵都是一些工人。他们喜欢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面的价格很低,两块钱一碗,见到是民工兄弟张姐又会多加一小捆面。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我也渐渐的适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那一天。

那是我上班的第7天,农历正月十五。11点后的饭口一过,张姐就急匆匆的出门了,留下我一个人看店,我熟悉过菜单后就趴在桌子上,靠着暖气困了起来,两只眼睛逐渐模糊起来,晕乎乎的就睡着了。

一阵冷风吹过,门上的铃铛响了,我以为是来客人了就睁眼起身,这一睁,我这身上唰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睡觉出的热汗,一下子变成冷汗。只见一个黑影飘到了柜台前,看的阔是个人形。叫到:“老板娘,老板娘 饿,上面……”他的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声音当然不是用耳朵听的了,而是直接产生在脑海里,那声音空灵,幽怨。那黑影叫了三次见,没人应答,便准备离开,可他这一回头就正正的见到了躲在角落的我,但应该是将我当成了客人,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他就出去了。我单手捂住眼睛缓了好久,甚至觉得这是个梦。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铃铛又响了,我没忍住大叫起来。

“叫啥啊?吓我一大跳”回来人是张姐,我把心放下了。“没有.....”我心有余悸的说。

“客人来的都让你给吓跑了,不知道,以为我店里钻出了神经病呢!”我起身麻利的扫着张姐带进来的雪。“什么东西给你吓破胆了?”她都这样问了,我也就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一遍,她不但没有惊讶,还叫我下次把鬼留住,给他们煮一碗面。我甚至怀疑自已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把我叫进后厨,开始教我怎样煮面。说实话,我还是处于懵逼的状态呢。她说:“我就说怎么把你捡回来了,缘分,缘分,咱这小店的客人可不单是人。”说话期间她的手也没闲着:下面,捞面一气呵成。“这也算是我的任务,正常来说普通人不能在我这上夜班,有一天梦见你在我这上夜班,就让你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行。”

“人能赚钱,鬼能赚啥?”刚步入社会的我,把钱还是看得特别重要。

“功德。”

“那是啥玩意,有什么用吗?”

“明天和你细说哈,今天晚上我收到了个消息。”两碗面被端上桌。

“啥消息啊?很大吗?”正常来说,作为员工不应该打探老板的这种事,但我们的关系一直特别好,她根本没有像老板对员工那种威严,对待我们都像朋友一样,喜欢开着玩笑。

“听说南岗那儿有一个服装厂老板撞死了?”

“啊!我之前就在那上班了。”我咽下嘴里的面条“咋的啦?不就车祸死的么”

“他身上有命案。”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