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捷报
五月初二，已过小满，京城的雨水也开始多了起来。
如往常一样，一大清早，正南的永定门刚刚开启，迎着晨雾，虽是地上湿漉漉的，但熙熙攘攘的京城百姓、行商也开启了一天的忙碌，簇拥着进出；早点铺、果蔬的叫卖声，让城门口显得生意盎然。
哒哒哒！
“驾！”
城门外不远处，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引得众人不禁举目观望，而值守的士卒也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挺直了腰背，凝神看去，还微微向据马走去。
“吁！”
不一会，只见雨雾中官道上出来一位马上骑士，他放慢了速度，及至城门，口中大声喊道：“沈阳大捷！牛毛寨大捷！辽东大捷！”风尘仆仆的他，满是汗渍，却难掩满脸的喜色。
到了城门据马处，他立即翻身下马，疾步去门前交割入城的手续，脸上风霜却有难掩那抑制不住的兴奋。
当值的士卒见是六百里加急的驿卒，放松了戒备，不由凑过来招呼，手上不停，更是立即查验文书让他赶紧进城；还有那热心的老兵端上一碗茶水，口中止不住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
哗！
而周遭的百姓商人，闻言先是一阵愣神，接着就是一阵喧闹响起。
这都多少年了啊，朝廷年年加饷，可那建奴反倒越发势大，大家伙心中骂娘的同时，心中也是难免惊惧，谁不希望朝廷在辽东能打几个胜战呐。
众人不禁热议纷纷，有人对着那驿卒竖起了大拇指，更有年纪大的竟止不住热泪盈眶，跪下身来，高呼万岁。
那驿卒也是激动不已，但毕竟有职司在身，重新翻身上马，向周围重重抬手行礼，又急急往城内赶去。
天下百姓盼一场胜战可是太久太久了啊，大家伙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更有那心急的买卖也不做了，撒丫子就往家中跑去，告诉家中父老这天大的喜讯。
如星火燎原一般，喧嚣热闹在京城蔓延开来。
.......
及至晌午，通政司把辽东的奏报送进宫去时；整个京城都已经开始传出辽东大捷的消息了，大家伙兴高采烈，见面都是畅谈辽东如何，熊经略如何运筹帷幄，更听说有那毛姓将军如何勇猛......
酒肆的食客也是忽然增多了不少，大晌午的竟有不少喝醉，在大街上手舞足蹈，痛哭流涕；四面八方的街坊里也不时响起炮仗声，移居到京城的辽民，更是摆起了香炉祭祖，唏嘘流泪。
......
乾清宫中，一收到奏报的王体乾，就立马匆匆的跑向南书房，面带喜色，声音颤抖道；“皇上大喜啊！大喜！沈阳大捷，建奴败退！牛毛寨大捷，毛将军耀武于建奴老寨！大喜事！陛下！”面色偏白的老太监竟浮现出一丝潮红来。
引得值守的内侍纷纷侧目不已，这愈发阴沉的司礼监大珰竟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书房中，正在御案前批阅奏章的朱由校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站起身来，表情难以置信，一阵失神，手中的朱笔都掉落地上，一抹红色印在了青白的方砖上。
深吸一口气，接过司礼监掌印递上来的奏章，他一目十行，不由颤声道：“好一个熊廷弼！好一个毛文龙！好！”猛地一拍御案，放声大笑，眼中却似隐隐有泪光。
王体乾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却是不敢细看，只是低头道喜不止；而皇帝对前两日到的广宁游击祖大寿的捷报未置一词，两相对比，他却是心头微微奇怪。
朱由校确实失态了，此刻的他心潮澎湃，什么甲申事变，什么嘉定扬州，什么留发不留头，什么百年屈辱，统统滚蛋！五千年华夏，煌煌我中华，就该一直站在世界之巅！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历史可以在自已的手中慢慢改变，多日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半晌之后，他方才用力闭了闭眼睛，深吸几口气，对司礼监掌印吩咐吩：“王公公，将塘报立即发往内阁、兵部；让兵部马上点验核实，若是无误，让内阁票拟封赏！”
王体乾一听，心中也是感慨，这种时候还记着朝廷的章程，皇帝真是沉稳，不过这一来一回，怕是又要半个月不止了，心中所想，动作却是不慢，这赶忙行礼，退下办差了。
朱由校轻舒一口气，看看窗外阳光下院子里大树上的绿叶，只觉心情无比舒畅。
内阁直书房中，在塘报进宫之前，阁臣们已经听过兵部的传闻，久历朝事的方首辅，接到奏章后，重重舒了一口气，提心吊胆多日的他面上显出轻松的神色。
不过方从哲倒是没有皇帝那样激动，不过也是高兴，在自已任职内，对建奴竟有胜绩，况且还是自已力挺的熊廷弼；却是没有注意到同僚韩爌、刘一燝那平静中带有的不同寻常的目光。
......
第二日，内阁票拟、天子朱批，着辽东文武及兵部相关吏员，前去勘验辽东大捷首级及战果旨意第一时间下发了。
虽说褒赏辽镇将士的旨意还没有下发，但朝廷有意广发天下嘉奖，皇帝欲开內帑，再发百万白银赏军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越传越广；一时间却天下州府大震，普通百姓一片欢腾。
但在一片“欢庆”之中，不知为何，渐渐也有不同的声音传来，有说是熊廷弼损兵折将，只知守城而无寸进，此次建奴退兵靠的还是祖、毛两位游击建功，外加登莱镇输运之功；但又有人说，那毛文龙滥杀无辜，杀良冒功，实在凶人一个.....
酒肆茶馆，衙署府宅，书院国子监都议论纷纷，一时间众说纷纭，京城嘈杂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