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圻下楼时步伐沉稳,正巧在楼梯口撞见大伯家那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世子朱瞻基带领一众纨绔子弟步入了一品轩茶馆。尽管朱瞻圻本不愿与这位未来皇帝起冲突,但命运弄人,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不期而遇,避无可避。

朱瞻基眼尖地捕捉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朱瞻圻,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对身边的年轻文士陈帧低声揶揄:“哟,陈帧兄,你瞧,我说过总有一天会教训那个家伙,没想到今天就撞上了。”说罢还颇为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陈帧听完,朝楼道这边看了过来,知道又是因为王爷家的公子,自己虽然才华横溢,但谁都是不好得罪的主。笑笑附和道:“世子还是不要动气的好,这里人多眼杂,怕是有个弄不好,败坏了世子的名声。”

朱瞻基却轻蔑的笑道:“笑话,要是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给点颜色还击,那我这面子和名声才是无地自容。”

陈帧等几个学子面面相觑,也不好接话,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朱瞻圻眼神淡然,带着四个护卫稳健地下楼,迎上朱瞻基挑衅的目光。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笑容可掬地回应:“堂哥真是好兴致啊,竟然也来这茶馆品茗,看来咱们今日缘分不浅嘛。”

朱瞻基挑眉冷笑,摆出一副傲慢姿态:“缘分?这不是冤家路窄吗?我刚才没指名道姓,但你也知道,本公子说的就是你。”

朱瞻圻表面从容,实则心中警觉,边走向朱瞻基边答道:“哪来的怨哪来的仇啊?没有的事。倒是能在此处偶遇堂哥喝茶,确实巧得很。”

朱瞻基语带讥讽:“来喝茶?今天碰见你,我特么的是来找茬的。”

朱瞻圻并不生气,反倒是轻轻一笑,似乎真有急事要办的样子:“哈哈,找茶?找茶你找掌柜的要去,我这可没有。在下刚喝完一壶凉茶,腹中一肚子冷水,那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有事先走一步,各位继续。”说完就真打算朝门口走去。

朱瞻基见言语挑衅无效,便直接挡在朱瞻圻面前,脸色骤变:“哎,我说你这个老弟,上次打我弟弟的事儿,你可是还没给我这做大哥的给过什么交代,是不是有些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啊?”

朱瞻圻坦然面对朱瞻基的质问,眼中并无惧色,笑呵呵地说:“不是给不给面子的事,如果有人作弄我,嘲笑我,贬低我,欺辱我,不知那位给了堂哥您面子了没有?”

朱瞻基被噎得一时语塞,愤然骂道:“放屁,你这是血口喷人。明明被打的是我弟弟,怎么你上嘴唇碰下嘴唇,你变成受害者了?”

朱瞻圻见朱瞻基已经动怒,索性不再掩饰,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却字句犀利:“堂哥若认为我在撒谎,那么请问,有何证据证明我所说的并非属实呢?”

朱瞻基气笑了,一字一句说道:“难道我弟弟还骗我不成?”

朱瞻圻立即抓住机会,借势拍了个高帽:“很有可能,堂哥身为大房世子,乃是我大明未来的天之骄子,倘若有一天身登九五,仍轻信谗言,不去明察秋毫,不去求真务实,将来必然会是外戚误国啊表哥,你可要三思啊!”

朱瞻基开始还想撸袖子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的,但这小子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的哟。人生第一爽点就是还没做皇上呢,就有人脑补了一把做皇帝的瘾。朱瞻基心里现在除了舒坦以外,还是舒坦。站在原地手扶下巴思索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嗯,你说得没错,既不能错怪好人,也不能轻易放过坏人。”

朱瞻圻趁机逢场作戏,满面春风地恭维:“堂哥果然是深思熟虑,将来必定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

朱瞻基听罢,就如吃了顺气丸一样舒坦,心中的火气已被这句话冲淡不少,转而热情挽留:“既然这么巧碰上了,何不一同上楼再饮一杯茶再走?”

周围的人如陈帧等才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俩兄弟刚才剑拔弩张,怎么眨眼间又变得如此和气?心中疾呼,皇家宫墙内这趟浑水,太特么的深了。以后还是得小心为上。

朱瞻圻想着只是不起冲突就好,继续奉承堂哥他是没这个心情的。但朱瞻基这皇帝的瘾上来了拦都拦不住。硬是要拉着他一道上楼饮茶。朱瞻圻无奈之下只好应承下来。

此时,朱瞻圻终于看见自家二哥朱瞻墺带着京城一帮公子哥也来到了茶馆,两人见面,面面相觑。

二哥看见朱瞻圻和大房世子朱瞻基在大厅里聊着,一脸迷茫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朱瞻圻说道:“说来话长,早上不是看见你跑花船上快活去了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二哥说道:“京城就屁大点地,能有几处可去的,碰上也属正常。哎不是,你和堂哥在这干嘛?”

朱瞻基其实和自家一家仨兄弟关系都不好,面对二哥的到来,态度还是没扭过来,冷冷的回道:“怎么,来茶馆不喝茶,难道来这比武么?”

自家二哥也不喜欢搭理朱瞻基,就让他一个人处在那。

此时的两帮人,一帮是朱瞻基带来的五六个公子,另一帮是自家二哥朱瞻墺带来的七八个公子,都是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大家都是互相认识,俩人这么来回搭话的过程中,其他人都已经热络的拢在一起了。

陈帧才赶紧缓和道:“都是认识的同窗,要不今天我请客,各位一起赏光聊聊去。”众人点头附和。

这时朱瞻基才缓过来。对着大家说道:“今日答应各位兄台,是本世子请客的,可不能食言!”

朱瞻基看着大家这么热络的拢在一起,也不好再借题发挥,才放下成见一起招呼着大家往楼上走去。

开始二哥朱瞻墺也有些不想去,朱瞻圻拍着二哥肩头说道:“走吧,陪弟弟坐坐去。”

朱瞻墺觉得,既然自家弟弟都去了,自己确实得同去的好,万一大伯家朱瞻基发难,有自己在才能给弟弟帮衬一二。也随着自家弟弟朱瞻圻一同上了楼。

因为茶馆大厅就那么点地方,一下围过来两位王爷公子,一位太子世子,加上两边带来的人和护卫,大厅瞬间就人满为患了。老板看都是几位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哪一位自己都吃罪不起,所以围拢在这大厅里剑拔弩张的,老板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正在众人上楼之际,姚广孝也在亲兵护送下缓缓走下楼,朱瞻基等人立刻收起之前的嬉笑怒骂,恭敬行礼:“道衍大师,久仰久仰。”

朱瞻基迫不及待地邀请姚广孝入座共饮,却被姚广孝婉拒:老衲尚有要事,各位自便即可。”

看道衍大师还有要事,众人也知道这样级别的大佬,客套打声招呼就算不错了也没再多劝,纷纷小心翼翼的上楼。

而这个时候大家见到姚广孝却径直走到朱瞻圻跟前,目光深邃地道:“小公子所讲的经济方面的论述,老朽已参透一二,接下来的几个原因,还需要小公子帮忙解答,看小公子何时有空?”

朱瞻圻见姚广孝亲自找上门来,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答道:“晚辈最近都有空,看大师何时方便,叫人过来通知一声便可。”

姚广孝微微点头,随即飘然而去。朱瞻基一脸惊讶,不禁问道:“刚刚是你请荣国公喝茶吗?”

朱瞻圻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并非我请大师,只是大师有事询问于我罢了”。其实大家面露惊讶之色也属正常,姚广孝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难请之人,能见到他的寥寥无几。

朱瞻墺走在后面,好奇的小声问自家老弟道道:“老三是怎么搭上荣国公这条线的?父王平日里相邀,道衍大师都不给面子,没想到在老弟这却这么简单。”

朱瞻圻一脸黑线,心想我也不知道啊。但面上还是悄悄说道:“回家再给哥哥解释。”

朱瞻墺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再度落座茶水上来之后,陈帧的目光被朱瞻圻护卫怀中的两个神秘盒子吸引,满心好奇地问道:“这两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是你们在集市上新购得的稀罕物件吗?”

朱瞻圻微笑解释道:“这并非寻常物品,这是我特地为皇爷爷北巡时所准备的东西,它有着大幅提升我军战斗力的神奇能力,可以说是能够改变战局的秘密法宝。”

闻此言,朱瞻基瞬间来了精神,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哦?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真的能让我军战斗力大增?你这不会是在夸大其词吧?”

朱瞻圻自信满满地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望远镜,边演示边讲解:“四哥无需质疑,就让我亲自让你见识一下它的威力。只需这样轻轻调整焦距,然后将这一端对准远处的山头……”

随着朱瞻圻细致入微的解说,朱瞻基接过望远镜亲自尝试使用。当清晰的远方景象映入眼帘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这怎么可能?我竟然能看清楚那么遥远的地方!”

朱瞻圻进一步解释道:“这就是我所发明的望远镜,一旦将其应用于军队侦查,无异于为部队装备上了‘千里眼’,极大地提升了我大明军队的侦察能力,从而有可能彻底改变战场格局。”

原本朱瞻基还在琢磨如何与朱瞻圻谈一谈关于弟弟的事情,打算借机说和一番,同时也给予适当的敲打和警告。然而此刻,却被眼前这位弟弟所发明的奇特事物深深吸引,完全转移了注意力。

众人早先就被这两个神秘盒子所引发的好奇心撩拨得按捺不住,听到朱瞻基如此惊叹,更是心痒难耐。只见那望远镜共有两副,一副已在朱瞻基手中把玩,另一副则在朱瞻墺手中展示,尽管众人心中充满了好奇,却无人敢打扰两位公子,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围观。

直到朱瞻基满足地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陈帧,众人才有幸近距离目睹这一革新军事侦查手段的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