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恒帝残害手足,致使荣王生死未卜,不念旧情毒害一国之母。”卫丹景转身看向孙淡思,面上慈祥,眼神却十分犀利。

“皇后可听明白了?”

孙淡思心下了然,自己这是到头了。

“臣妾明白。”

“夏天的菡萏不错,想必皇后会喜欢的。”说罢,卫太后将一个瓷瓶递给对方,“嗯?”

孙淡思失神一瞬便立刻接过,福身行礼,“臣妾明白了。”

菡萏陪同黄泉路,有何不明白的?

接过瓷瓶,孙淡思行礼回去了。

“娘娘,这狸奴今日格外乖巧。”宫女上前搀扶着孙淡思,见对方面上失落,忙开口逗趣儿。

“狸奴啊……”孙淡思被拉回思绪。

是那只雪狐,恒帝送她的雪狐。

“放了吧。”她想了好一阵才道。

宫女愣住,“放了?娘娘您莫是说错话了,这狸奴可是您最喜爱的。”

“放了。”

这一次,孙淡思声音彻底沉下来,不容拒绝。

“是。”宫女低头应下。

娘娘今日怎么了?怎的今日见了太后就像丟了魂儿似的?

孙淡思瞥了一眼宫女,也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她没说话,抬头望天,眼里是蓝天,是白云,是在宫墙外的自由,是在孙府内的桎梏。还依稀可以见到,恒帝的模样。

皇上,臣妾欠您太多,如今便是连死也会给您扣上罪责,若有下辈子,臣妾一定悉数偿还。

只是这辈子,臣妾无法回应您的真心了。

脸颊滑下泪珠,一颗一颗,豆大的珍珠碎在地上,染湿一片。

她骗了恒帝一辈子!

一辈子啊!

帝后琴瑟和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宛如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将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若没有太后许可,怎可能有此事发生?

太后帮孙淡思脱离左丞相府,代价就是,孙淡思终生成为太后的棋子,生死由人。

若非这笔交易,孙淡思根本出不了左丞相府,也就没有皇后孙氏。

太后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罢了。

荣王自小乐善好施是太后推动的,荣王的好名声也是太后一手成就的。

恒帝传出的荣王与恒帝感情不和亦是太后乐见其成的。

恒帝散尽后宫也是太后默许的。

太后根本什么都知道!甚至这些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那么多年了,孙淡思就呆呆地看着恒原皇室的兄弟二人在太后的圈套里斗智斗勇,却始终一言不发。

因为她知道,她也是棋子,她也逃不了。

这盘棋下得很大,到底谁是最终的获益者,根本弄不清。

或许世人皆在局中,都是输者,无人能赢。

等到恒帝听说白狐被放时,他让宫人上了几壶好酒,痴痴地笑着。

一杯复一杯,辛辣的味道不断刺激味蕾,他努力压下胸腔的酸涩。

宫人全都出去了,大殿里只有龙椅上坐着一道明黄色身影。

酒壶东倒西歪。

“皇后,怪朕没能力,让你受委屈了。”他涩着嗓子呢喃。

他如何不清楚孙淡思是母后的棋子呢?!

他如何不明白荣王失踪有母后的手笔呢?!

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母后的棋局呢?!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怪的是自己没有能力,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甚至连自由都无法给予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