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奶奶家,刚进门,便闻到一股香味,我顿时就来了精神,将方才的低落一扫而空,转身便冲进厨房,

“奶奶,您做红烧鱼了!?”

“回来了?”奶奶偏头看了看我,满脸慈祥的笑容,“是啊,做了红烧鱼,就知道你这小馋猫想吃!”

“嘿嘿,”我粲然一笑,“谢谢奶奶,奶奶您最好了!”

“就属你这馋猫嘴甜,”奶奶笑得眯起了眼睛,“好了好了,快去客厅坐着,厨房油烟大。”

“好勒!”我点头答应着,随后转身去了客厅。

不多时,奶奶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小语,洗手吃饭啦!”

闻言,我关掉电视,麻利地起身去厨房洗手。

红烧鱼、玉米排骨汤、青椒炒肉、清炒白菜,都是我的最爱!我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米饭,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奶奶忍不住叮嘱道。

“知道啦!”我含糊不清地回答。

饭后,奶奶与我一同坐在了院子里,在一棵桂花树下乘凉。

今天晚饭吃的早,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半边天空皆被染红,金色的余晖倾泻而至,散落在各处,尤其是那山头的枫树林,浴着金光,熠熠生辉。

看着看着,我忽然想起山上的小木屋,以及,那满屋的红蔷薇。

“奶奶,您去过后山吗?”心中的好奇再次涌现,我不禁问道。

“当然去过,怎么了,小语?”奶奶担忧地问道。

“奶奶,您知道山上有个小木屋吗?那有满屋的红蔷薇呢,屋主是个很漂亮的姐姐!”

“你说小苏啊,”奶奶笑了笑,转而,又透露出些许的悲哀,“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我想起下午那位小苏姐姐最后的眼神,不禁难过起来。

“奶奶,小苏姐姐的爱人,是……去世了吗?”

奶奶只是看了我一眼,叹着气摇了摇头。

“听说,是遇上了雪崩。小苏当时还在飞机上,她们原先约定在日喀则市见面。可谁知,小孟先一步去了……”

“雪……崩?”我有些难以接受的重复着,如果仅仅是作为一个陌生人都那般难受,那作为当事人,作为逝者的爱人呢?我不敢想象。

“是啊,就是雪崩,几秒钟的事,没有任何办法,”奶奶看向了远方,“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总是那么渺小啊。”

“……”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远处的余晖,一点一点地消失。

良久,奶奶忽然朝我问道,“小语,想听听她们的故事吗?”

我眼睛亮了亮,不禁坐直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奶奶继续说,“嗯!想听!”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除了偶尔的蝉鸣声,便是身旁奶奶扇动蒲扇发出的轻响。

“小苏十八岁就认识了比她小两岁的小孟,她们俩一起走过了六年。山上那屋子,是小苏在二十岁时,送给小孟的。小苏说,是因为小孟想看大片的红枫林,这才有了那间木屋。她们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才走。我也就见过她们几回,第一眼见着小苏啊,就觉得这孩子太冷了,别看她笑起来温和,讲话也柔声柔气的,但就是与人亲近不起来,有种疏离感。相反,小孟那孩子是个活泼性子,她一笑啊,雨天也是晴天!说话也很是讨喜,跟你一样嘴甜,不,比你还嘴甜!说起来呀,你还见过她们呢。”奶奶说着笑了起来,还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见过!?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我诧异地看向奶奶,“什么时候啊?”

“大概,是你小学的时候吧,”奶奶认真回想起来,“我记得你当时个子矮矮的,从自己的小房间跑出来,说见着两个大美人,还拉着奶奶的手去看呢!”

听得我不好意思起来,便及时开口,妄图阻止奶奶说出更多羞耻的细节,“奶奶,别说我了,咱们继续说两个姐姐,后来呢后来呢?”

奶奶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呀,再见到小苏,就发现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之前隔在中间的墙好像不见了。她看着别人时,眼神有了波动,尤其是看着小孟,那眼神别提有多温柔绵延了。小孟那孩子,性子直,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每每看着小苏,都是闪着光的炙热。她们呐,也是一对神仙眷侣,老婆子我眼不花,看得见她们的幸福。”

“小孟那孩子,总爱跟人说她家姐姐有多好、有多爱她,说小苏记得每一个纪念日,记得她的口味,记得她的爱好,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小苏也跟我说过,她们走过的每一年,小孟每天都在给她惊喜。我现在还记得呢,小苏当时说,‘原来被人爱的感觉,那样好’,她说的时候啊,眼里亮晶晶的都是爱意与幸福,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俩啊,都爱写对方的名字,小苏写‘孟熯’,小孟写‘苏霂’,就比谁写得好呢!有一回啊,还让我这个老婆子来判,看谁写得更好。这俩孩子啊,真是可爱有趣得很!”

我看着奶奶笑得满脸褶皱,也听得入迷,不禁去想象,故事中的她们,有多么明媚动人。

“她们都是心善的好孩子,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一场雪崩,便是天人永隔,只剩下小苏一个人。哎……”奶奶方才的笑容早已不见,余下的,是无尽的叹息与悲哀。

我沉默不语,看着夜幕中的繁星,只是私心的希望,小苏姐姐也能在繁星中找到她的爱人,小孟姐姐会保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