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屋外喇嘛的哭声把我从梦中吵醒。

要下葬了啊。

看着在床上盖着被子的自已。

嘿,奇了怪了,有魔法不成,本来在外面的,还能自已回床上来睡了。

当然,我肯定知道是我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我爸把我抱回来的。

因为之前在沙发睡着,他抱过一次把我弄醒了。

走出房门,在门口刚要进来叫我的我爸被我吓了个激灵。

当然,我也是…

爷爷在我还没出生就去世了,而我爸的亲哥哥和亲妹妹对他甚至称不上是合格的家人。

我只是听他这么说,从没想过几年后他会说“爸爸就剩你一个亲人了…爸爸该怎么办啊…”

人们早就抬着棺材上山了。

山上是村里好几辈人死后埋葬的地方。

我跟着爸爸上山,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好的大坑旁奶奶的棺材流下了颗泪水。

我也在为了亲人的离去而伤心吧,我想。

旁边的坟是爷爷的。

坟头草都快比我高了。

几个大人跳下坑帮着弄棺材,我转过身看着不知道哪年爬这山摸到的火炬树。从一小枝的根部捏住,用手划下整枝的叶子就可以拥有一朵树叶“玫瑰”。

上次来还是夏天。

暑假。

没想到快到寒假过年奶奶就走了。

以前我还不知道这里是祖坟,只是觉得旁边很多土堆都有点鼓包。

想着也是老祖宗太寂寞了,那年才找我来薅这棵树的叶子给他们看看这山上的玫瑰是什么样吧。

大家都散去了,我爸在一一感谢,看到别的爷爷还要跪谢,但被扶住了。

下完葬后大家看起来很难过。

为什么昨天晚上不难过呢?

我想不明白。

———

“明天我带你回去上学再下来,你不用在这守着。”

“哦。”

我躺到床上,我爸去拉窗帘了。

关灯后我看着透进一针一线缝制的窗帘间的月光,听着外头不知道哪家的狗叫。

他明天一个人会觉得凄凉么?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梦到在梦里找厕所…

上厕所上厕所上厕所…

我迷迷糊糊下床,看见茶几上亮着的一盏小灯和沙发上躺着的人。

他看起来像睡着了,又像没睡。

“爸?”我小声问着。

“嗯,咋了,睡不着吗?”沙发上盖着毯子蒙着头的那一大坨闷闷得回应着我。

“不是,上厕所。你咋不睡。”

他把头伸出来又盖住眼睛下,脸的一半。

“睡着呢,没事儿,就是奶奶去世我想在沙发躺一会。”

“噢。”我快步走向厕所,关上门。

等我出来后发现那一大坨还在沙发。

我一向体寒,钻进毯子抱住那坨,冰凉的双脚贴着他的腿。

他背对着我。

我听到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呜咽声。

没有打扰,抱着我爸沉沉睡去。

他也不想被我发现在哭的。

对吧。

———

醒来时发现面前蜷缩成一个球的人还在熟睡。

我悄悄坐起身,探出头看他。

泪水的印子像一滩干涸的小溪在他的眼角和毯子边边聚集。

悄悄下床,撕开两袋牛奶倒进两个碗里,从冰柜拿出冻的邦硬的馍馍放在碟子,一股脑放进微波炉加热。

两分钟,伴随着微波炉的“叮~”牛奶热了,馍馍没热。

在我纠结到底还一起热还是热馍馍万一牛奶凉了再热牛奶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祥安…”

“嗯?嗯?”

我双手举着馍馍碟子,因为牛奶太烫了拿不出来而有些懵。

“你在干什么…”

“在取牛奶。”

他像是没听懂似的。

“取牛奶?牛奶不就在冰柜旁吗。”

“不是,是微波炉的‘取牛奶’…”

终于,我爸转了个身,迷迷糊糊看见微踮起脚的我要拿微波炉里的热牛奶…

我看见他猛地睁大眼睛,连鞋都没穿就快步走到我旁边拿出滚烫的牛奶端去茶几。

“这么烫你能拿啊???”

我听到他像有些后怕一样的声音。

我一直很怕接触的过热和身体内部过冷。

还有该死的蜘蛛。

不对!以前他不都是说让我锻炼锻炼别这么怕烫吗?

我更加纳闷得看着他。

“那这馍馍热多久…”

“我,我来,我来弄,你洗漱等着吃就行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