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周五晚上。
沈岚歆简单地画了个淡妆,她在工作时间以外基本就是打个底、画个眉毛、涂个口红就完事。今天安医生定的是家西餐厅,她想了想,穿了一件及膝的黑色修身连衣裙,外罩一件燕麦色的羊毛大衣,围了一条围巾,便出门打车了。
安医生已提前到达。一看到沈岚歆从门口进来,便笑着起身,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岚歆,你今天很漂亮。”
沈岚歆还是第一次听他当面夸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脱下大衣和围巾,赶紧笑着找个话题:“谢谢!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正好门诊结束,想着路上可能会堵,我就早点出发了。”他递过菜单给沈岚歆,“岚歆,你看一下想吃什么?”
“要不安医生还是你点吧,我都可以。只是……牛排,我吃不了太生的。”沈岚歆很是坦诚,她本来就是个中国胃,平时一年下来吃西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生的,或者半生不熟的,她完全接受不了。
“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安医生低头看着菜单,不时跟服务员低声交流着什么。
趁着这个功夫,沈岚歆打量了一下安医生,她发现,今天他和上次一样,也是一身西装。不过今天西装里面是一件深咖色的高领毛衣,平衡了西装的正式感。
等菜的间隙,沈岚歆询问他的春节之行。安医生似乎是担心过多地提到父母会惹沈岚歆伤心,所以着重说了一些自己带错路的囧事和在京都无意碰见大学好友的趣事。
对于安医生的细腻和周到,沈岚歆一直是欣赏和感激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并不介意别人提到父母,相反,她很爱听那些与父母相处的细节,似乎那样,也让她有了梦里和父母相见的画面。
上菜了。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放松融洽。
“岚歆,这部戏拍得怎么样?比上部要累一些还是轻松一些?”安医生问完自己停了一下,自嘲道:“感觉我问得有点傻。”
沈岚歆倒是被他直白的问话逗得有点好笑:“不会。怎么说呢,是不同的感受吧。先不说拍摄环境那些外在的,我觉得从我个人角色而言,两个角色是不一样的丰富,我都很喜欢。”
“能仔细说说吗?”安医生很有兴趣。
“上部戏中,我演的是个被拐入大山、遭受了非人待遇的女生,她从一开始的反抗、想要逃跑,到最后的无奈认命。我最初看剧本的时候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觉得她怎么能放弃逃的希望。”沈岚歆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后来,我理解了这个角色,她身处于那样的环境,能活着已是不易,而且,她还有了孩子。她不是不想自救,是现实不可行。你不能要求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还要继续谈理想、谈梦想,对吧?”
“嗯,不能过于上帝视角了。”安医生做了概括。
沈岚歆谈到现在这个角色:“这次《白色风云》人物则很丰满,她从实习医生到住院医生,这一路走来,有斗志满满的干劲,也有受挫颓废的时刻,但她都坚持了下来,只为了心中那个治病救人的理想。”,她又补充道:“这么一说,好像上一个角色太悲了,现在这个就比较乐观。”
安医生笑了起来:“感觉你的人物小传应该没少写。”
“哈哈,你猜对了。再小的角色,我每次都会在读完剧本后,写一个人物小传。”沈岚歆有些骄傲。
最后一道,是甜品,提拉米苏。
沈岚歆正细细品味着口腔中绵密的焦糖味道,就见安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的首饰盒,打开,递到沈岚歆面前。是一对MIKIMOTO的珍珠耳饰。
“岚歆,这次去日本,正好看到这对珍珠的耳钉,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下来。希望你喜欢。”安医生带着些许期待地看着她。
安医生没说出来的实情是,他陪着父母在这家店选首饰,店员给母亲推荐了很多漂亮的款式,其中就指着这副耳钉说“这款很多女士都很喜欢的”。虽然最终母亲选了另一套项链和耳环,但他默默记了下来。晚上独自回去买下带了回来。
他还记得晚上回到店里,仍是白天那个店员接待了他,为他包装时,还笑着说:“先生,您对您母亲真好,她一定很喜欢。”
安医生当时便有些窘迫,“不是,是送一个朋友的。”
店员心领神会:“您这个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那个……安医生,你太客气了。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沈岚歆是知道这个牌子的,当然也知道它的价格。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意味着什么,她明白,所以将首饰盒推给安医生。
“岚歆,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吗?”
“不是的,安医生,这个耳钉很漂亮。但是它太贵重了,我们朋友之间,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沈岚歆特意说了“朋友”二字,她觉得,得挑明。
安医生有点失望,但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岚歆,我一向是个很坦诚的人,尤其对你,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什么。”
沈岚歆似乎隐隐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那天我给你发的信息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试着了解一下身边的人,包括我。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安医生说,“当然,如果你拒绝,我尊重。”
“安医生,谢谢你的坦诚。”沈岚歆反而有些感激安医生,当他直白地吐露心声之后,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难堪和不安,“只是,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我也一直都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
“岚歆,是我哪里做得不够,还是……”
“没有,安医生,你很好。而且我不想也不会跟你说什么我现阶段只想工作这样的借口。没有借口。”
“岚歆……我能冒昧地问下,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吗?”安医生说完,又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岚歆,是我唐突了,你不用回答。OK,我接受。”
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吗?因为傅一恒吗?岚歆心中隐隐地冒出这个想法,又无意识地拧眉摇了摇头。
她认真地看着安医生:“安医生,对不起。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安医生还是把首饰盒放到岚歆面前,“朋友之间,也是可以收下的。无关价格,只是觉得很适合你。”
“安医生,朋友之间,也是需要礼尚往来的。我暂时无法回赠同等价值的礼物,所以,谢谢你。”
“……好,岚歆,我理解。”
这次,沈岚歆终是抢在安医生面前买了单,心中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安医生送沈岚歆到了康桥花园。
“岚歆,早点休息!”
“谢谢你,安医生!路上开车慢一点。”
“好。”
汽车驶离,岚歆上楼。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小区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车,车里的傅一恒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