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最后的遗憾
赵喃芝一愣，轻声道：“让人在休息室等我。”
不知道是谁，赵喃芝不敢轻易让过来，打点好纪雅思一会儿醒来要吃的药，给护工嘱咐过后，赵喃芝去了休息室。
只见休息室坐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看起来风度翩翩，虽然头发已经开始有花白的迹象，但是依旧精神奕奕。
看到赵喃芝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
赵喃芝颔首问好，带着点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位老人，“老先生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王敞。”老人似乎有些局促，“那个，你不认识我？”
赵喃芝歉意的笑笑，“抱歉，纪雅思是我的姑母，我是她的侄媳妇，赵喃芝。您是她的朋友么？”
闻言，这个叫王敞的老人脸上出现了一点失望，不过还是颇有礼貌的道：“抱歉，我以为你是雅思的女儿呢。”
说着，他有点局促的低眉敛目，搓了搓手，“那个，我是微微的父亲。”
赵喃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微微的父亲？那岂不是，岂不是······
这么说来，这个老人不就是当年离开了纪雅思，然后后来出车祸的那一位么？
他不是去世了么？
赵喃芝简直不敢相信，震惊的看着他，“那个，抱歉······我之前听姑母提起过您，但是我记得，在她的讲述里面，您是已经去世了的，抱歉我无意冒犯······”
“没错，她的确以为我去世了。”王敞苦笑一声，“但其实没有。”
赵喃芝缓缓走过来，请他坐下，“那个，您先坐，姑母现在睡着了。”
王敞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不好，当年我不顾一切离开了她们母女，后来我实在没办法过自己心里那关，只能假死求得心安，至于那些钱，也是我让我爱人送去的。”
此时的赵喃芝觉得自己好像置身梦里，“那您，您爱人也是假死的了？”
“对，那是个假消息。”王敞轻轻说完，看向赵喃芝，“我爱人去年刚过世，我一直想着能来看看她们母女，但我又不好意思出现，只能在暗中看一看，结果最近发现老宅里没什么人了，就托人问了陈姐。”
陈姐······应该就是陈阿姨了。
赵喃芝叹气，“姑母得了胃癌，现在还在化疗之中，每天都需要人照顾。”
王敞面露悲伤，“我今天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看她的，我不知道这个病她能不能撑过去，我不想留遗憾。”
说实话，赵喃芝在接受了王敞就是微微父亲这一个事实之后，心里的情绪是有点复杂的。
这个男人，说有情，他能为了年少的初恋放弃相濡以沫的妻子和亲生女儿，但是说他无情，他又能在“死后”还惦念着纪雅思和纪微微，将自己所有的钱都留给她们。
可是情义两难全。
赵喃芝收起那一点复杂，轻声道：“老先生，现在姑母的心态还算是稳定，您想，如果她知道当年您是假死的，会怎么想？”
在纪雅思的世界里，是王敞死了，她才不得不接受了那个事实，而且王敞挑的是他们两年分居期结束之后，这一点怎么看怎么都有逃避的嫌疑。
当初的纪雅思或许能够释然理解，但是现在一个处于病痛折磨之中的纪雅思，赵喃芝不知道，她会不会想的通。
闻言，王敞的面上出现一点哀求之色，“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做一做雅思的思想工作，我只是想见见她，见见女儿，了了最后的遗憾。”
赵喃芝下意识觉得不对，重复了一遍，“最后的遗憾？什么意思？”
“我得了非霍奇金性淋巴癌，虽然还是早期，但是你知道的，这个病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性。”王敞苦笑了一声，“而且我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就算是治好了，恐怕身体也拖垮了。与其这样，不如不治。”
他顿了顿，声音之中多了点颤抖，“我想在死之前，好好的给雅思道个歉。”
赵喃芝莫名的鼻酸，轻叹一声，“好，我帮您试探一下，不过，您最好不要刺激姑母，我真的不能保证什么······”
送走了王敞，回到病房的赵喃芝眼眶莫名的红了，正好纪厉南下班过来，见她这样，忙问怎么了。
赵喃芝把今天的事儿说了，纪厉南也十分的惊讶。
“要见······也不是不行。”纪厉南叹气，“只是不知道姑母那边怎么样。”
赵喃芝思忖着道：“要不然还是见吧，不想两个人都留遗憾吧？”
纪厉南凝视了赵喃芝一眼，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
纪厉南给赵喃芝和纪雅思留了空间，赵喃芝在纪雅思的床边守了一会儿，纪雅思悠悠转醒了。
和之前醒来之后的迷茫不同，此时的纪雅思难得醒来之后面上带着点祥和的笑容，轻声道：“喃芝，我做梦了。”
赵喃芝忙将病床摇起来，轻声笑道：“什么？什么梦？”
“我梦见王敞了。就是，微微的父亲。”纪雅思仿佛还置身在梦中，虚弱苍白的面颊上居然浮现出一点少女的娇羞，仿佛回到了最好的二十岁。
她回忆着，声音轻的像是在呢喃，“我梦见他跟我刚认识的时候，又高又帅，长得像画里的人。”
赵喃芝回忆了一下刚才见到的已经成为老人的王敞，心里赞同着。
他即使年纪大了，但看那五官也知道，年轻的时候绝对不差。
“我那时候就看了他一眼。”纪雅思的眼底慢慢浮出了一点泪花，“就一眼，我的魂都丢了。”
赵喃芝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共情力十分的强，只是听着，眼泪都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强颜欢笑，“您想见他么？”
“想啊，做梦都想，哪怕是见了，让我打他一下。”纪雅思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完又闭上眼，“刚才在梦里忘了打了，他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我没舍得下手。只能等下次做梦了。”
赵喃芝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您，不怪他了？”
纪雅思的眼角有一点泪珠，“不怪了，人都没了，过去了这么多年。看着喃喃都有喜欢的人了，我也觉得欣慰。”
看纪雅思那已经完全释然的样子，赵喃芝总算是放了心，趁热打铁道：“姑母，今天有一个您的朋友过来了，知道您生病了，来看看你。”
纪雅思一愣，“朋友？”
她好像这么些年没什么朋友，想来想去纪雅思无奈的笑了：“不知道哪儿来的朋友，要见就见吧，现在么？”
赵喃芝摇摇头，神秘的一笑，“明天吧，您看您头发也乱了，最近气色也有点不好，明天好好收拾一下，总要见外人的。”
纪雅思丝毫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笑着答应了。
赵喃芝晚上回去，就联系了王敞，说他可以见纪雅思，但是一定不能刺激他。
“她说她梦到您了，也说能原谅您。”赵喃芝轻笑，“如果能见一面，了了您的夙愿，也好。”
即使纪雅思将来真的有什么不测，也算是了结了心愿。
王敞在电话那一头已经泣不成声，只能一连声的答应着。
第二天一大早，赵喃芝去医院给纪雅思收拾，给她梳了个精神的发髻，还修了眉毛，甚至给她喷了点香水。
这么一看，又是之前那个优雅的纪老夫人。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纪雅思失笑，“还这么隆重。”
“当然要隆重的。”
赵喃芝细心的给她扣好扣子，“好了，您照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