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城市绚丽的霓虹灯由绚丽到暗淡,直至黑夜慢慢吞没每一个角落。

顾以言因为和人打架斗殴,被拉到了警局。这个点的派出所特别冷清,只有几个值班人员,剩下的就是他们这帮闹事的少年了。

他靠在墙上,低头垂眸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身下的倒影,在老旧泛黄的白炽灯灯光下显得格外漆黑。

反复回忆自己是怎么打起架来的,手臂上的麻痛感清晰地传来。顾以言不由捏了捏,才有了那么一丝缓解的意思,随之而来的是麻痹之后的疼痛感。

是那帮小子说他是没爹的孩子,还是说他和他哥都是没爹的孩子,或者是他哥没爹,确实,他俩现在都没爹,但话他不爱听。

那几个少年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不断和警察争论着,顾以言想都不用想,无非就是为自己开脱的行径,这种事他见过多了,挺无聊的。

如看客一般,低头垂眸听着,一言不发,眼睫在灯光下打出倒影,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警察了解完情况,有意识把目光投向那个叫顾以言的男孩,身上也有伤,不过比那几个少,谁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把这四五个人打成这样。

那四五个小毛头经常来局里,局里几个民警早就把这几张脸熟透了,这几个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因为校园欺凌来过局里好多次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抬头,我问你几个问题。”警察叔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顾以言缓慢地抬头,微黄的灯光有些刺眼,眼皮疲惫地眨着,努力适应有些刺眼的光。。

晚上他和朋友喝过酒,没喝水,嗓子干哑,“问。”差点挤不出字。

这位估摸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皱起眉,似乎是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喝过酒?”

“是。”

“为什么打架”

顾以言转头看了看那几个毛头的位子,他们的头叫方虎,这是他来到这里了解到的。

回过头,发现警察还在盯着他,笔尖敲了敲纸面,等待他的回答。

“没什么,想打就打。”

警察还想多了解什么,可这少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无奈道:“叫你家人来调解,顺便带你回去。”

顾以言掏出手机,划着上面的联系人,脑子里也不知道该找谁。他妈上夜班晚上没空接电话,他那个爸在另一座城市。

最终还是拨打了妈妈的电话,开着免提,一堆叽里呱啦的话从手机听筒里传来,还是无法接通。

脑子里已经有了在警局过夜的打算。

空气里沉静了大约有五分钟。

“家里没人了吗?”警察问他。

顾以言才从手机屏幕定格的内容上回了神,“有的。”他还有一个哥。

这个点他哥应该睡了,他们学校上课收手机,拨了也不会有人接。

犹豫几番,还是拨了,电话里传来稍重的鼻音,看来他哥江沉刚醒。

“喂。”

“怎么了?”

电话这头,顾以言沉默了许久,还在商量要怎么开口。

“有事?没事挂了。”江沉最近感冒了,好不容易逮上周末睡个觉,才睡沉就被吵醒了。清淡的语调里透露出些许不耐烦。

顾以言指尖用力压着手机屏幕,“别挂。”转而说了下去,“哥,我打架进局子了,你能来捞我吗?”

“哪里?”

顾以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同山路派出所。”

“嗯。”

等待的时间里,酒意和困劲逐渐往上席卷,顾以言有些抵挡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警局值班的警员叫醒了他。

模糊灯影里,少年的背影清瘦修长。

顾以言晃了晃脑袋,感觉清醒了会儿,抬头冲着少年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比较温和的笑,配着嘴角的青紫看起来有些滑稽,“哥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捞我的。”

“在哪签字。”江沉抿着的唇这时才在他面前张开。

由于感冒的缘故,江沉的声音冷淡带着沙哑,鼻音尤其的重。

顾以言抬手指了过去,“那儿。”视线却黏在了江沉的身上,他突然很懊悔,江沉生病了他应该让人好好待着休息的,夜晚风又大又凉,如果又着凉了感冒是会加重的。

弄完一堆程序,二人才从派出所出来,因为两人是一个户口本上的,江沉又刚好成年,不然都不能给顾以言签字。

顾以言打心底感谢他哥。

夜深了,街上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只有路灯微弱亮着,堪堪把路照的清楚些,走了多久的路,他们就有多久没开口交流。

直到走到一条昏黑的小巷子前,江沉才停住了脚步,顾以言回头看着没有跟上来的人,“哥,不回家吗,你的房间很干净的,我每天都有给你打扫的。”

“不想回,明天周一我还要上课,伤口记得处理。”

“那下周呢,下周末回不回?”顾以言转身拽住他的手腕,生怕这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当感受到对面的体温时,他心下一惊。

“不回。”江沉蹙起眉头,拉开那只手拒绝道。

顾以言还是紧紧拽着,“你发烧了,你打算去哪儿,回学校待着吗?”

难不成跟你回去你给我治病?”江沉轻笑一声,本就凉薄清冷的长相很容易带给人一种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