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看着这边的情况,心中着急,看着家丁取来鞭子,顾不得其他,跪下说:“老爷,是奴婢偷的夫人的玉佩,不关三小姐的事。”

叶建本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见有人出来顶罪,便说:“好一个刁奴,来人,把春桃压下去,杖打二十大板。”

叶绾看着家丁拖着春桃出去,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周遭一切事物仿佛都没了声音。

叶绾心中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缠绕了她的心头,她觉得胸口堵得慌,眼前的水气氤氲上来了,胸间室闷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嘶哑,她恨恨的瞪着他,咬得嘴唇都出了血。

同样的招数,同样的招数,多年前,照顾叶绾的嬷嬷也是被夫人用同样的招数杖打,只是那时候叶檀在,顾及着叶檀,就杖打了十几板子,可即便是十几板子,对于年纪大的嬷嬷来说,跟要了他的命并无区别,因此嬷嬷没过几天便去世了。

现在叶檀不在,他们真的会打死春桃的。

竟是同样的招数,叶绾捏紧双拳,长长的手指甲,陷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

不行,她不能看着春桃被他们打死,自已好歹是叶建的女儿,叶建再怎么心狠,也不会真的打死自已,而春桃不一样,叶夫人肯定会往死里打。

许久,叶绾垂下手,认命般的说:“父亲,是女儿做的,不关春桃的事,她是为我认罪,求你放了她吧。”

春桃一听,哭着喊,“老爷,是我做的,是我做的,不关小姐的事啊。”

叶绾大喊,“你闭嘴,是我干的,父亲,你罚我吧。”

叶建看着主仆二人,犹豫不决,是打还是不打。

叶夫人看着叶建,觉察出他的纠结来,“老爷,一块玉佩罢了,三小姐拿去便拿去了,这主仆情深的,看的妾都要流眼泪了。”叶夫人煽风点火的说道。

这是变着法的提醒叶建,这主仆俩是在演苦肉计呢,玉佩就是叶绾偷的。

叶建果然听进去了,“逆女,你可知错?”

叶绾觉得可笑,明明自已也是他的女儿,叶建怎么就跟个局外人似的,对待自已的女儿这么冷漠无情,叶绾闭上眼,想到了娘亲,想到了被冤枉而死的嬷嬷。

睁开眼,冷笑道:“女儿何错之有,明明是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信谗言,刚愎自用,自私自利。”

叶绾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原本还觉得这个父亲对自已还是有点感情的,况且这么明显的事,叶绾不信叶建看不出来。

叶建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难道是白干的不成,若真是看不出,早就被官场那些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还有多年前那件事,叶绾不信叶建看不出来是叶夫人刻意陷害,想到那件事,想到冤死的嬷嬷,叶绾就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网压着,压的喘不过气。

叶绾的这番话,碰到了叶建的逆鳞,叶建身为皇上扶持起来的亲信,经常被那些自诩正派的官员后背戳脊梁骨,叶建又很在意自已的名声。

叶建听到自已的亲生女儿这么骂自已,气的都站不稳路,指着叶绾,说:“反了你了,家法,上家法。”

叶夫人上前搀扶住叶建坐到椅子上,给叶建倒了杯茶,替叶建抚着心口,给他顺气。

叶夫人心想,真是个蠢货。

叶绾跪在地上,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叶绾身上,一下两下,叶绾的后背透出血来。

春桃看着叶绾受刑,连忙跑过去,扑在叶绾背上,替她挡住鞭子,没人喊停,小厮不敢停下,一下两下的抽在春桃身上。

叶绾想象中的痛疼没有到来,回头一看,是春桃,替她挡住了鞭子,真是个傻丫头。

叶夫人见状吩咐王嬷嬷,去把春桃拉开,几下便把春桃拉开了,春桃哭着喊着,“求老爷开恩,饶了小姐吧。”

叶夫人继续火上浇油,“今日既敢偷盗东西,忤逆父母,还不知明日会干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来,继续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小厮继续打,叶绾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已发出声音来,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

叶绾咬紧牙关,不让自已倒下,肩膀处进溅出一朵血色的花,身上点缀着点点血红,苍白着脸色,明明那么娇弱却又那么坚强,就像是照进黑暗中的一束光明,美得耀目。

鞭子一道道的抽在已经伤痕累累的后背上,此时叶绾的后背已经血红一片。

春桃红着眼睛看着叶绾,哭的嗓子都哑了,“小姐,求老爷开恩饶了小姐吧。”春桃也受了几鞭子,身上也有道道红痕。

叶绾冲着春桃,无声的念着两个字,顾离顾离。

春桃看明白了,用尽最大的力气挣脱开王嬷嬷,向外冲了出去,王嬷嬷想去追,被叶夫人制止了,叶夫人心想这丫头怕不是受不了去投河了吧。

春桃向外跑着,镇北侯府顾离,顾将军。

春桃在街头随意拦了辆马车,驾车的车夫看着春桃,头发凌乱,脸上全是泪水,身上还有被鞭打的痕迹,犹豫了犹豫。

春桃见他不带自已走,摸了摸腰间,拿出所有的钱,把头上的簪子也拿下来,一并交到车夫手中,哭着说:“我有钱,我有钱,你快带我去,快带我去,我家小姐还等着我救命。”

春桃想到还在受刑的叶绾,压抑不住自已的情绪,大声哭着,“求求你了,我给你做牛做马,带我去吧。”说着给车夫下跪磕头。

车夫哪受人行过如此大礼,掂了掂手中的银钱,便带着春桃前往侯府。

春桃心急,把手镯耳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掏给车夫,“小哥,劳烦您快些。”

车夫看了看那些首饰,“驾~”用力一挥绳,马儿加速跑了起来。

等到了镇北侯府门口,春桃心急,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没注意,跪倒在了地上,擦破了手心,也顾不得受伤了,春桃跑进去。

“劳烦您通传一声,我是丞相府三小姐身边的春桃,有要事求见顾将军。”春桃急着说。

门口小厮进去通传,过了一会儿,小厮弓着腰引顾离身边的石头前来,石头看着面前的春桃,身上到处都是伤,脸上全是泪水。

一看见石头,春桃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可算是找到救她家小姐的人了,忙说:“奴婢要见顾将军,求顾将军救我家小姐一命。”

石头知道定是出了大事,耽误不得,便带着春桃去寻顾离。

见到了顾离,跟顾离说了具体的情况,顾离黑着脸,沉声说:“石头,走。”

随即一个侧身上马,赶往叶府。

叶绾撑住啊。

春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小姐,你要撑住啊,春桃给你找了救兵了。

叶府这边,乌黑的皮鞭,狠狠的甩在了叶绾的后背上,立刻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血痕,痛,如蚀骨之毒一般,遍布了她的心房。

叶绾几乎要忍不住惊呼出声,但是想到了那么多人,想到了过去的自已是怎么活下来的,又觉得这鞭子的疼痛也就那么回事了。

接着把弯下去的身子直起来。

叶夫人皱眉,心想难不成这小厮没用力不成,十几鞭过去了,怎得这叶绾愣是一声不吭。

就连身子也不曾弯过半分。

叶夫人说这话,纯属就是在说废话,她看不见叶绾的后背鲜血淋淋的模样吗。

叶建也跟眼瞎似的,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仿佛是把叶绾当成了官场那些和他作对的人,恨不得打死才好。

叶绾抬头,看着叶建跟叶夫人还在喝茶聊天,连看自已一眼也不看自已一眼,罢了,就当是把这条命还给他了。

原本就不应该对这个爹抱有希望的。

叶绾将在晕倒之际,想到了顾离,想到了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郎,顾离,我还有好多话未曾跟你说。

顾离急忙赶到叶府,看到的便是这番情形,叶绾跪在中间,行刑的小厮还在继续往她身上抽着鞭子,而叶绾摇摇欲坠,似要摔倒,而叶建与叶夫人还在悠闲的喝茶。

顾离身体的血都涌到了脑袋上,烫的他快要晕倒。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都给本侯住手。”顾离的声音破天荒的冷怒。

顾离轻易不自称本侯,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