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羽有事需要去找师尊,送沈行知回房后就自行离开了。
沈行知坐在茶桌边喝了杯水,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味飘来吸引他的注意,扭头一看发现桌上昨夜被吃空的糕点盘子里面已经被人续上新的糕点。
正巧肚子有些饿,他随手抓起桌上小盘中的糕点直接塞进嘴里,有些奇怪地嘀咕一句:“也不知是谁这么积极地投喂我……”
酥香四溢的糕点勾起肚里馋虫,沈行知只觉得他现在饿的能吞下一头牛,三两下把盘子里的糕点全炫完,却还是没能填上肚子里饥饿的黑洞。
也没空去深想是谁这么好心每天给他送糕点,迅速起身推门出去找吃的。
这个时间所有的弟子都在前山晨修,这倒是方便沈行知行动,叫十七调出去饭堂的导航路线后,像饿死鬼投胎一样飞速奔去。
刚走下半山腰,忽然有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子破空而来,打在沈行知的背上。
石头灌注灵力,力道不小。
“卧槽…!”沈行知拧眉吃痛:“啧,谁手这么贱啊!疼死我了……”
“哎呦嘿!还真打中了!”一个身穿紫色宗服的少年从树后走出,鞋拔子一样长的月牙脸上长着一双标志的倒三角下三白眼,尖嘴猴腮的小别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走起路来左脚有些跛,却一点也不影响他阴阳怪气:“看来你掉进重渊池武功尽失这事儿…是真的呀?”
正饿着肚子的沈行知可没什么耐心去应付这个明显故意找茬的丑冬瓜,冷哼一声转身就想走,却不料丑冬瓜武功不俗,人影一闪瞬间闪至他的面前拦住去路。
“哎~别急着走呀!趁着今儿天气好,咱们把之前的旧怨都清算清算呗。”
他的话音傲慢,沈行知却听的眉心一皱,终于正眼瞧这丑冬瓜。
〈付涛,是毒药暗器一绝的孤泠仙尊的座下三弟子,为人阴险刻薄、睚眦必报。〉
…毒药和暗器一绝?这种设定在小说和电视剧里都是妥妥的反派啊!
呃……这样一想,还有点吓人哈!
沈行知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默默后退一步,抬眼在付涛阴毒的嘴脸上转了一圈。
心里微微发怵,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焦急地询问着十七:
[十七,你说以我现在这样的水平,能打赢他的几率是多少?]
[你若武功还在,以他一个刚到真灵天境大圆满的小菜根本无需放在眼里。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你完全不是他对手。]
十七晃了晃屏幕,却似一点也不担心,看它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谁能想到他们实际上已经落入到连一成把握都拿不出来的处境?
懒得再跟他绕弯子,沈行知直接问道:“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清算?”
“听闻顾清羽要去西城清剿作祟的魔族余孽乃是潜逃多年的魔将卫东风,他与以往的虾兵蟹将棘手程度可不是一个等级。”付涛看着沈行知的脸,唇角嘲讽一勾,道:“门中弟子已经开始押注顾清羽能不能活着回来,你要不要也来压一把?”
听他提起顾清羽,沈行知心中某根弦忽然被轻轻触动,犹如一颗石子落入广阔的湖面,层层涟漪徐徐漾开,恍人心神。
不过很快沈行知就将心底这抹异样压下,只当是这具身体原主人情感作祟,并没有过多深究。
“哦?”沈行知双手环胸,满脸的无所谓:“听上去挺有意思,不过抱歉哈,我身上没多余的钱去玩这个游戏。”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他作势转身要走。
付涛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沈行知的反应,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却瞧不出任何端倪,手指在腰侧绑着的暗器袋上摩挲片刻,转而一笑:“既然如此,那他死了…也没关系喽?”
沈行知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阳光筛过层层叶林,细碎地落在付涛半边脸上,他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一样,将星星点点的光亮全部拖进去搅碎,不留一片痕迹。
付涛眼眸半垂,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一下暗器袋中的掌心刃。
“没什么,只是想找找乐趣而已。”
说完他又抬起头,冲着沈行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灿烂笑容后,转身施施然离去。
望着付涛一瘸一拐的身影在小路尽头消失,沈行知一头雾水,甚至不能理解付涛搞这一出是用来干嘛的。
这是,饿到头的胃里突然升起的绞痛感把思绪打乱。
…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
跟着导航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终于不再是单一的树林和石板路,他来到了一片类似广场的宽阔空地上。
温暖的阳光没有了树木遮挡,不吝倾洒而下,灰白色的石砖都被照耀的泛起莹莹流光,璀璨若星河。
沈行知看着这一幕,好奇的蹲下去在石砖上摸了一下,那些碎如流光的星辰竟会追随他的手指涌动。
[这是什么?看上去好高级啊!]
[这是辰星石,是具有吸纳星辰之力的仙品灵石。]弹出的虚拟屏幕在空中轻轻摇晃两下,似乎在嘲笑他没见过世面[不光是这里,你看见那边那个阁楼没有,那整座楼都是用辰星石所铸造的。]
顺着十七的指引,沈行知抬头朝着左手边看去,只看到一排被枝叶掩映下的长长台阶,和高处露出的一点莹白色的阁楼角檐。
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
沈行知明明没有见过那个阁楼,可不知为何,脑子里竟自动生成它的对应图象,补上了被树林遮挡的部分。
那是一个三层高的阁楼,从外面看它通体莹白,泛着神秘的流光。
走进去后,就会发现里面装修全部是与外表不符的深色,构造呈现回字形,一楼中央摆放着一块白玉般晶莹剔透的圆台,站上去抬头便可见那满天辰星。
朦胧之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不由自主想到了在冰天雪地里的傲然独立的寒梅,顿觉心驰神往。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瞬间将沈行知心中刚起的上楼一窥之意尽数熄灭。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丝绒长袍的男子缓步而来,两朵金线绣制的凤凰花压在他的左肩,矜贵又沉稳。
〈蔚司琛,是隔壁天行宗的二长老,人称长胤。〉
长老…?
沈行知忍不住好奇抬眼看去。
男人优越的骨相为他清俊的面庞添上一笔很有攻击性的、锋锐的冷,就像是潜藏在黑暗中的一头猎豹,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断敌人的脖子。
看上去分明是和他、和顾清羽差不了多少的年纪,怎么就成了长老了…?
——平白无故老了一辈。
蔚司琛眉眼微垂盯着沈行知,他不知道沈行知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对他的无礼稍有些不悦,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行知回过神来,迎上那双漆黑如黑洞的眼瞳,无助的张了张嘴,好像突然忘记说话这项技能一样磕磕巴巴:“我…我……”
不是,不对啊!
他又没有干坏事,为什么要心虚!而且这里是太清宗!可不是他们天行宗!!
拿出点气势来啊!沈行知!!
想到这里,沈行知挺挺胸,强迫自己从蔚司琛强大的压迫感中站直身,故作镇定的朝蔚司琛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刚欲开口,却又犯了难。
应该叫蔚司琛什么?…长老吗?对着这张年轻的脸,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在沈行知犯难时,一个穿着白色宗服的弟子从远处跑来,对着蔚司琛行礼道:“蔚公子,演武场那边有弟子打起来了,其中好像还有您天行宗的人,掌门师叔请您过去一趟呢!”
蔚司琛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曾离开沈行知半分,闻言也只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沈行知尽量低头躲避他的目光,却还是被强大到无法忽略的存在感渗的汗流浃背,忍不住心中抓狂——这长老究竟哪根筋哪错了?有事还不赶紧去处理事,在这里盯着他做什么??
被种种变故冲刷遗忘的饥饿感在这个时候翻涌上来,发出一串长长的咕噜声,在如此沉寂的氛围里显得尤为突兀。
蔚司琛垂眸扫他一眼,紧绷的嘴角微微一松,开口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下不为例。”
听到他如此理所应当的话音,沈行知眉头一跳,不等他说些什么,一抬头就见蔚司琛就已经转身跟着前来通报的小弟子一同离开了。
一天之内…哦不,是两个小时之内,竟让他接连遇到两个‘神经’的npc,一个丑冬瓜哥一个装13哥,真真儿是有趣的一天!
忙碌了半天的沈师傅,终于在饭堂里吃上了这一天中的第一口热饭,忍不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的一样下箸如飞,前后不到二十分钟,两碗米饭三份小菜就已经被囫囵裹进了他脆弱的胃里。
修仙之人大多会控制摄入的饮食来达到清理体内残余垃圾的目的,使得修为之旅更加顺遂,因此他们每次吃饭都不会吃太多。
看到沈行知这副饿死鬼模样,总有人不由好奇的飘过来几眼。
沈行知才不理会这帮纸片人npc怎么想呢,吃饱喝足后摸着被撑的圆滚滚的肚子,大摇大摆的从大门离去。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抽空留意了一下,发现池千语没有来吃饭,所以他决定偷偷过去看一眼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这个时间点,新进的仙女们应该都在清净山接受文书长老的传授洗礼,而去清净山的途中势必要路过无望崖——无望崖正是这个世界的沈行知曾经掉下去过的地方,还因此被封去一身修为,也给后来的沈行知带来诸多不便。
根据系统自动弹出的解说框中得知,自上次‘沈行知’不慎掉入重渊池开始,掌门师叔就已下令,在重渊池阵法彻底消散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无望崖。
也是避免沈行知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沈行知偏头看了一眼通往无望崖顶峰的台阶,内心深处骤然荡起一抹不属于他的沉重和愤慨。
眉心轻蹙,面上划过一丝不耐——啧,这原主的感情为什么总是会蹦出来?
他有些烦躁地叹息一声,不由加快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让这个原主消停一些。
可他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通往无望崖被林叶掩映的台阶上方隐约传来女子惊恐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
而沈行知对此却是充耳不闻,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态径直向着清净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