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尧是有轻微洁癖的,他绝对不会穿着从外面回来的衣服上床。

现在看着边上一身酒气睡得无知无觉的陆知闲,他很想一脚给他踹下去。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怕控制不好自己的力度,把陆知闲踹成残废。

在没换过床单之前,这个觉已经没法睡了。

顾君尧克制着打人的冲动,想把人搬回他自己的房间,可是刚一接触陆知闲,他便不太想动了。

临近月圆,顾君尧体内的能量再次渐长,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努力克制着,承受着能量过载带来的身体负荷。是疼的,刺骨的疼,钻心的疼,浑身上下仿佛有数万只蚂蚁在体内啃噬。每当月圆之时,蚂蚁们仿佛进化,平时用一成的力啃咬,月圆时便用的十成力。

每月一次,他其实早已习惯。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只要一碰他,就可以带走几只自己体内的蚂蚁。虽然不多,但是源源不断,即使十万只蚂蚁,只能带走一万只,那也是少了一万张啃咬的嘴。

顾君尧觉得,此时的陆知闲就像个吸尘器,能够吸走自己爬满满身的邪恶蚂蚁,他舍不得推开,反而很想靠近。

终究是推不开,哪怕他现在没换衣服没洗澡,还浑身酒气。但在吸尘器面前,洁癖什么的可以暂时靠边。

顾君尧重新上了床,在他的身后悄悄躺下,然后慢慢靠近,很不习惯地将人从背后搂住。

果然,离的近了,吸尘器的威力才大。

第二天一早,陆知闲在自己的屋里醒来,还是昨天的衣服,因为没洗澡混合着昨晚的酒气,觉得自己臭臭的,于是赶紧起来洗漱。

或许是昨晚睡得很好,早上起来后陆知闲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精气神十足。昨天睡前还昏沉的脑袋,现在清明得不得了。

洗漱完自己吃了早饭,也没见到顾君尧,想来是有事不在家。

大家好像都很忙,只有自己无所事事。

陆知闲出门晃悠,先晃到了隔壁沈砚书家门口,却见他正好要出门,带着个草帽,防晒衣加长裤,脚上还踩着一双长筒雨靴。

他有些懵,不知怎么沈砚书突然一副农民伯伯的扮相,这一回难道是农田里出现了超能力要前去查看吗?

看到陆知闲,沈砚书咧开嘴笑笑,忙招呼:“小陆,君尧没喊你啊!”

“我刚起。”陆知闲回答。

沈砚书:“哦~,我也刚起没多久,今晚就要月圆了,我们跟君尧一起去田里种地吧,自己种出来的玉米超级好吃。”

陆知闲一脸茫然,傻愣愣地等着沈砚书又回去拿了一身行头给他换上,然后就被领着到了研究所门口。

隔了一条水泥路的对面便是大片的农田,远远就能看见顾君尧此时正一个人忙活着。

陆知闲偶尔闲逛的时候,也出来过研究所,当时见这门口便是一大片荒地,还觉得很可惜。可现在告诉他,这片地竟然是所里的,而且好像还是专门给顾君尧的。

荒地看上去有八九亩,平平坦坦一大片,在这以山地丘陵为主的崇山可谓是极其少见。

沈砚书塞了一大包玉米种子在发呆的陆知闲手上,说道:“别愣着了,播种吧,每个坑放两三颗。虽然简单,但这么大片地还是要抓紧,否则天黑之前恐怕弄不完。”

说完沈砚书便拿着他的那一袋种子下了地,走向一陇地开始干活。

陆知闲紧跟其后,往边上的一陇走。

播种很简单,完全不用脑子,于是陆知闲一边干活一边开始询问:“沈哥,这地是怎么回事啊?”

沈砚书知道他一定会问,手里动作没停,笑笑说:“这地是所长专门申请给君尧的,这两天你和君尧相处的还好吗?有没有觉得他更暴躁了一些。”

陆知闲摇了摇头说:“没有吧。”,这个他还真不太清楚,在他的视角看来,两人好像又有好几天没正面对上,他只觉得顾君尧好像很忙。

沈砚书:“那也是好事,说明这次他控制的很好,也可能是你帮了他。”

陆知闲不懂:“顾哥他,怎么了吗?”

沈砚书:“你目前只能吸收他的能量,所长还让你俩互帮互助还记得吧?”

陆知闲:“嗯,记得,那是因为顾哥的能量有余,我也只能吸收别人超出部分的能量。”

当时简单提了几句,他也都记住了,沈砚书有些欣慰,接着说道:“那你可知就是这过载的能量,一直折磨着他。”

“啊?”陆知闲有些愕然,他还以为拥有比常人多的能量是一件好事。

沈砚书:“如果将你跟我的能量满载时有100%,那么君尧就是500%。可都是肉体凡胎,想要承受这多出400%的能量,能好受吗?”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会很痛苦吧。陆知闲又问:“那他还好吗?能承受的住吗?”

沈砚书:“你也看见了,承受不住也挺住了。靠他自己的意志克制,平时可能还好些,但每月的月圆,他体内的能量就会暴动,相当于就要承受600%~700%的能量。”

想不到看上去一直沉着冷静,没有情绪的顾君尧,其实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陆知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砚书。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砚书苦笑:“不敢相信吧,你能看到没有发狂爆炸的顾君尧,是因为他强大的克制力与承受力,换做一般人,可能早在幼时就因为痛苦死亡。”

气氛有些凝重,知道缘由的他对顾君尧的遭遇感到同情。

沉默了一会,陆知闲突然提议:“那如果他需要的话,其实我可以帮他吸收一些的,只要我来回多传送几次就可以消耗掉。”

听见这话,沈砚书笑了笑没有说话,后面的事就要看顾君尧自己怎么想。

“这么多能量需要排解,所以就只能来种地啦。这一大片,全是他一个人犁的。而且这里以前可都是小土包,全让他一个人给推平了。”沈砚书没有替顾君尧答应什么,于是稍稍转移了下话题。

“啊?这么厉害!”陆知闲感叹。

沈砚书:“是啊,总得有些用处吧,这么多能量,不用白不用。”

“也是,还接地气的,消解能量的同时还能种出点庄稼来,比电视上动不动发疯就捶树砸石的好。”陆知闲说道。

沈砚书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陆知闲,有些尴尬地说:“额……,之前是捶的,后来环保局有意见,投诉到了局里,老姜这才去批了这块地。”

陆知闲:“……”

踩雷了。

两人播了快一个小时,顾君尧那边已经一个人挖好了所有的坑并且施了肥,然后现在回过来去给他俩播好种的地方浇水。

现代农业早就发展了不少,浇水什么的完全可以靠抽水机,接跟水管对着浇,再不济也可以先把水抽进田垄里,拿着大勺边走边舀水。

但顾君尧就不这么干,就提着俩大桶,来回跑四百多米去边上的水塘提水回来浇,提一次也浇不了几坑。

第一次见干农活,就是为了浪费力气的。

因为他力气大速度又快,工作效率一个顶十。两人播了这么久也快有个二三十拢,他一个人来回提水,一坑一坑地浇,竟然不到半小时就追上来了,直直的跟在两人身后,等着他俩播一坑他浇一坑,恐怖如斯。

崇山的夏天虽然没有光华那么热,但紫外线很强,所以中午三人吃过饭便准备先回去午休,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继续。

吃午饭的时候徐琳琳还发来消息,问能不能去接一下她俩。

陆知闲说好,正好吃饭的点,就把她俩一起接回了所里食堂。

她俩也在那边玩了好几天,坐下后徐琳琳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她这几天的旅游日志。

还说在海边的这几天,又学会了好几招御水的招式,现在已经可以下水,而水完全避开她做到在水底自由呼吸。

陆知闲边吃边听,才反应过来,原来徐琳琳不止是去玩,还是去海边修炼。

徐琳琳看上去天真浪漫,爱玩的样子,但原来大家都在默默努力吗。

这让陆知闲觉得自己前段时间有些无所事事,开始思考,其实自己目前的能力还很单一,除了传送之外,没别的功能,传送还有距离限制。

而传送是觉醒便自带的用法,陆知闲总觉得,还有进化的空间。就像上一次,不仅仅是可以传送到固定的门,行驶中的汽车门也是可以。

可如果是行驶中,就没有固定的地址,与他之前传送时脑中想着目的地有出路。细细回想一下,当时能够传送到韩青烈车上,是因为看到了他在车上,那条件大概是韩青烈所在的车上。

不过这条件对应的主要是人还是车呢?陆知闲有些不确定。

如果对应的是人,那是不是,只要心中想着谁,哪怕不知道对方具体在什么地点,也可以直接通过传送门到达那人所在位置。

想着想着陆知闲眼睛发亮,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大有用途,相当于传送门还拥有了搜索的功能。比起普通的传送,可以说是上了一个台阶。

得抽空试着练习练习了,陆知闲心想。

桌上已静的出奇,而陆知闲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察觉。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举着筷子盯着碗里的饭半天没有动作。

“想什么呢小陆,饭也不吃。”沈砚书先出声。

被点名了陆知闲这才回过神来,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瞬间坐端正有些脸红:“没,我就是想着,我是不是也该多发掘一下我的潜能。”

沈砚书:“不错,很上进,你的能力才开发不到30%,潜能很大。慢慢摸索,可以让君尧帮你。”

徐琳琳也说道:“好好练小陆,我觉醒的时候能力才开发了15%,练到现在才到40%,你又有君尧哥在,你一定走得远。”

宋梓熙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鼓励很是明显。

大家都很看好自己,这给了陆知闲很多信心,神色也渐渐轻松起来。

“先好好稳固目前的能力,不要传送出错。”顾君尧冷冷说道,一句话又让这积极向上的氛围降了几度。

陆知闲顿时紧张:“哦,好。”心中又想,我什么时候传送错地点了吗?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

下午三点多,三人接着按照上午的分工,配合着继续干活,最后赶在下午七点前种好了所有的玉米。

结束后看着这一大片的玉米地,陆知闲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他们三个人一天完成的!然后又有些骄傲地看着一天的劳动成果发呆。

太阳落山,月亮已经出来,沈砚书关切地看向一旁的顾君尧:“现在感觉怎么样,承受不住可以告诉我,虽然我能帮你的不多。”

顾君尧还是一样的没有表情,摇了摇头说:“不用,现在很好。”

淡淡的语气,但沈砚书了解顾君尧,愣是从中听出,他现在心情很好。

这可太少见了,哪怕是平时也不见得他能有什么心情好的时候,更何况今天还是月圆之夜,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沈砚书狐疑地看着他,顾君尧没有解释,收拾好农具傲娇地转身走了。

夜晚,经过一天的劳作加上昨晚的小动作,较之前相比,顾君尧已经好受了许多。可即便如此,尝过甜的,苦的就更苦,顾君尧有些睡不着。

已经半夜,陆知闲应该已经睡熟了吧。顾君尧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他的卧室门口,拧动门把,或许是觉得所里很安全,门没锁。

直到看着被自己抱回卧室,此时正躺在他床上的陆知闲,顾君尧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偷偷摸摸的行为,真的很不像他,但他好像控制不住,很快又跟昨晚一样,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陆知闲。

接触的瞬间,顾君尧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块燃烧的火石,抱住了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在这个本该癫狂的月圆之夜,感受到了久违的舒适与安宁。

如果他醒了,就说他半夜梦游自己过来的,顾君尧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