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吗?”谢衿多日未眠,自季扶昙离府,他便宿在悬霞楼,新婚之夜后,厉熏熏再没见过他。
“属下无能。”贺澜心下焦急,太子近来频频找茬,王妃又在这个时候失踪了,他们王爷心力交瘁。
“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妃深夜离府,连个目击者都没有,这么多天了,京城几乎翻遍了,兴许王妃回龟兹了,属下已经派人朝西去找王妃。”
“嗯,继续找。”谢衿不认为季扶昙回龟兹了,否则她会带走叶染已,但是他还是默认贺澜往西找,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梨子挂满树,微云和季扶昙带着俩孩子,提着几个框子摘梨。
“微云,就摘这么多吧,卖不完放坏了可不成。”
微云巧笑:“摘梨不是为了卖。”
两个女孩子咧着嘴笑呵呵,“这些梨要给爹爹送去。”
“爹爹分给同僚,他们吃了爹爹的梨,就会为爹爹行方便。”
季扶昙拧拧作春和翠眉的鼻子:“你们懂的真多呀,还行方便呢,人小鬼大。”
作春骄傲道:“奶奶说了,这叫人情世故。”
翠眉在一旁纠正:“不对不对,这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两个孩子吵得不可开交,便向季扶昙求教:“姨母姨母,你快说说到底是翠眉对还是我对?”
自从和季扶昙熟悉后,作春和翠眉就改口唤她姨母。
季扶昙跟微云学做饭,几天下来,倒也能上桌,只是都是她们几个大人吃,作春和翠眉鲜少夹她做的菜。
微云和季扶昙轮流洗碗,他们不再阻止她干家务,俨然当她是家里的一份子。
叮当哐啷……
厨房传来一片狼籍之声,微云赶紧跑过去。
“爹……娘,快来,山玉出事了。”眼前的突兀吓微云一跳,她扯着嗓子喊人。
作春和翠眉在玩捉迷藏,作春藏到季扶昙房间里,听到娘的叫声,一拱身从床底爬出来,撞掉了季扶昙的行李,她顾不上收拾,连忙跑到厨房。
郎中来了,说季扶昙有四个月身孕了。
陈母惊喜交加,手脚颤抖地帮季扶昙拾起散落的行李,那个红木匣子大张着盖子,玉雕生肖东倒西歪,幸好有棉布缓解冲击力,所幸它们完好无缺,挨个数一遍,正好十一个。
她小心地依次摆好位置,再次数一遍,正好十二个。陈母心里的缺口突然填上了,陈母心满意足合上匣子,重新包进包裹里,用那把剑压住包裹。
季扶昙醒了,陈母慈爱中带着嗔怪:“都怀孕四个月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季扶昙感受到她紧张的关怀:“伯母我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嘛。”
陈母叹一口气:“唉,可怜你娘不在身边,你没人管,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季扶昙担心她娘被误解,急忙解释:“我娘对我很好的,只是她远在龟兹,她要是知道我有身孕,说不定比您还紧张。”
知道季扶昙怀孕后,陈母不去学堂教课,在家里陪季扶昙解闷儿,给她做好吃的。
微云嫉妒道:“我娘对你可真上心,她上一次推脱教书还是在我怀孕的时候。”
“我命真好,遇到你们,遇到伯母,她对我这样好,让我想起我娘,如果我在她身边,她也会这么照顾我的。”
微云趁陈母不在,小声对季扶昙道:“我娘这是把你当她女儿了,我夫君上面本有个姐姐。”
“那她现在何处?”
“爹娘从不跟我们说这些,我们也不敢问,怕勾起他们不愿回忆的往事,要是大姐还活着,我们一家真是没什么遗憾了。”
禁卫军众人喜形于色,因为刚刚发放了俸禄。成婚了的寄一大部分俸禄给媳妇,没成婚的寄一半给父母,孑然一身的也分两类人,爱攒钱的小金库里又增添一笔,奉行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思考着吃什么,去哪里喝点小酒,去看望哪个美人。
只有一个士兵把所领俸禄一分不差地全寄回家了。
“小红,你不给自己留点傍身之财?”
小红清爽一笑:“最近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我在这吃的用的都不缺,没啥用到钱的地方。”
“你完全把自己奉献给家人了啊。”
禁军统领齐将军拍了下小红的肩膀:“小红是难得的好男人,活该人有娇妻有孩儿,看看你们,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好好跟小红学学,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别过了今日没明日的混日子。”
首领对小红青眼有加,轮岗后唯独带他去酒楼吃饭,怕别的士兵心生怨怼,首领提高了嗓子说:“小红啊,禁军的伙食吃腻了吧,你不像其他兄弟一样身上有钱,今天哥哥我请你去吃一顿,犒劳犒劳你。”
太医出了明乾殿,太子迎上去:“我父皇的身体可还康健?”
太医四下看看,凑近了太子道:“就在今年了。”
倒春寒后,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的却意气风发,如日中生,对父皇,他有为人子女的关怀,但更多的是即将上位的热切以及畅想报仇雪恨的狂喜。
厉良别自然也得到消息,私下里让厉熏熏多与朝中重臣女眷来往。既然在王府不能常见到表哥,那就出府为他交涉。
时值长公主生辰,京城有头有脸的淑女贵妇齐聚一堂,为长公主祝寿。
“这个季节应是百花争艳,真想去宫里御花园看看。”
“御花园的花我见过,出了多些也没有特别稀奇的。”
“那是你进宫少了,我家老爷受皇上爱重,惠及家眷,有幸我们女眷参加了几次宫宴,有幸见过御花园一年四季的色彩。”
齐夫人闻言脸色不大好,但是说话的那位,她夫君的确受皇帝器重,她只能暗地里咬牙切齿。
厉熏熏抓住她的痛点:“齐姐姐心情不好?”
见是潇陵王侧妃,齐夫人敛起不快,挑起一丝微笑:“妾不敢当,侧妃唤我乳名银都即可。”
厉熏熏亲昵地握上她的手:“银都可是因为无缘御花园的花而伤神。”
齐夫人僵硬了片刻,扯出笑脸:“侧妃见笑了!”
“哪里的花,说句真心话。”厉熏熏压低了声音:“御花园的花我见得多了,真不如我潇陵王府的且停亭。”
意识到厉熏熏不是轻慢自己,齐夫人轻松下来,与之倾心探讨:“我听说过且停亭,那一处院落整作了个小花园,布局雅致,有自然风趣。”
“看来银都对王府很熟悉啊,想必期待一看?”
齐夫人激动起来:“如果有幸的话……”
“择日不如撞日,下了宴就去王府如何?”
下了宴,齐夫人随着厉熏熏去了潇陵王府。
两人攀谈甚欢,还毫不避讳地谈起了季扶昙。
女人八卦起来跟查户口没大差别,齐夫人殷切问道:“原来王妃还有两个弟弟,话说龟兹人的名字很复杂,不知他们怎么取的名?”
“因为王妃父亲是中原国人,孩子自然是按照我们的方式取名。”
“那侧妃可知道具体唤做什么?”
厉熏熏仔细回想:“听王爷说过,好像叫什么艾山艾玉。”
“想必艾山就是那位深入盐帮,与其父里应外合斩杀那个副帮主的孩子吧?”
从齐夫人银都的只言片语中,厉熏熏理清了一件事:禁卫军统领已是太子心腹。
得到厉熏熏打探来的消息,贺澜不屑道:“我就知道这货不老实,居然还信誓旦旦说他只听陛下调令。”
谢衿倒不为所动:“意料之中而已。”
的确,明眼人都会倾向受宠且正统的太子一边。
村庄开阔,散了不少暑气,陈母照顾周到,亲自编了竹席,打磨光滑,如鹅卵石般清凉光滑。
“铺上一层棉绸,虽是夏天,也不要贪凉,女子身子本就较弱,受不得一点寒。”陈母悉心在打磨好的竹席上铺了一层棉绸,和陈父一起将架子床抬到院外:“来,躺上去看看如何?”
季扶昙依言照做:“很舒服,伯母也上来躺一会。”
陈母手中摇着蒲扇,作扇风和赶蚊虫用。
“好多人呐。”几个月而已,作春和翠眉的个子就见长了。
她俩在和小狗戏耍,看见黑压压一队人走过来,忙跑回去给大人报信。
季扶昙和陈母在门前张望,陈母焦急万分。
季扶昙心道不妙:“伯母别怕,应该是我丈夫找来了,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陈母并没有受到安慰,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山玉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陈母把季扶昙藏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出去面对五大三粗的士兵。
季扶昙知道只要不触碰谢衿的利益,他不会草菅人命,任由陈母在外斡旋,自己则在房间里收拾起了自己带过来的那点家当。
陈母作出了拼命的打算,却见领头的是自家儿子,松了口气:“小红啊,带同僚回来怎么不提前吱声啊?家里也没备饭!”
“娘,我不是回来吃饭的,我在办正事。”
他展开一幅画像:“娘,听说你收留了一个人,可是画像上的这位?”
陈母不明所以,但还持着怀疑的态度:“这是谁啊?”
“算了,和您说也没用,那位女子在哪,我想见见。”
两个孩子很高兴见到父亲,又因为长久未见有点怯生生的,作春想和父亲说上话,小声道:“爹,你找姨母做什么?”
“乖孩子,带爹去见姨母。”
季扶昙知道躲不过,推开门,从里屋一步一步走出来,“不要为难他们,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