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御史公子的声音,但他的唱腔仿若带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柳容黛被他唱词忧伤所感染,险些又要朝他走去。
阿生抓住了柳容黛的手臂,笑道:“琥珀,你可不许笑我被魅灵魅惑了,现在你不也被野男人魅惑了么?”
萧云谏站在背后,死死盯着阿生抓着柳容黛手臂的那只手,快要盯出火来。
他立马也走到前去,护住柳容黛。
“你一个异灵,要如何保护容儿?”他斜睨阿生一眼,“容儿有丈夫,不需要你来保护。”
阿生翻个白眼:“诶唷,我好害怕啊!”
三人还在拌嘴,可那御史公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字句,甩出扇子便直冲柳容黛面门。
萧云谏率先反应。
长剑寒光一闪,那扇子被他迎面劈成两半,掉落在地。
御史公子见伤柳容黛不成,涂着胭脂鲜红的唇勾起,狰狞如厉鬼。
飞身便要向柳容黛飞来。
只见鲜艳的戏服飞舞,随着动作御史公子一头黑发散落,神状疯癫,好不吓人。
“文轩!”御史夫人见状又想上前去抓住儿子,却被仆人眼尖地拦了下来。
半空之中,御史公子脸上的皮肉竟然缓缓地掉落下来。
浮现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唯剩下两只眼珠子留在不断往下淌血的眼眶之中,滴溜溜地转动。
那便是方才柳如烟恍惚中看到的场景。
众人顿时惊呼,御史夫人见状更是吓得昏死了过去。
御史公子脸上的血肉还在往下淌,飞到柳容黛面前时已经完全掉光了,露出森然的白骨。
他只剩下白骨的手立刻向柳容黛的脸抓去。
“容儿!”
萧云谏瞳孔顿时缩小,倒映出柳容黛浑然不惧,反而向着那异灵冲去的场景。
眼见异灵白骨森森的双爪即将碰到柳容黛的脸,仿佛想要将她的脸皮撕下。
柳容黛口中念咒,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沉香木抛出。
沉香木正中异灵面门!
“啊——”那异灵尖利的声音刺穿众人的耳膜。
沉香木接触到白骨之处,皆冒出黑烟,好似将他灼烧了一般。
御史公子冷笑一声,跳到桌上,口中又唱起《牡丹亭》离魂一折来。
听闻那异灵开口,屋内未有玄力加持的众人纷纷真似离了魂一般,完全失去了意识手舞足蹈,宛如那戏子的伴舞,随他演唱动作。
“不好,若是让他们继续被这异灵抽了魂,不出片刻精气便要被他吸食殆尽!”阿生连忙与柳容黛解释。
柳容黛面色一沉:“你们先拖住他,我来为御史夫妇解开咒语。”
阿生一点头,手中烟雾化出一把长剑,竟是与萧云谏默契地共同出剑便向桌上的御史公子刺去。
这厢,柳容黛抛出几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那几张符咒顿时散发出金光,燃烧成灰烬,翩翩地散落在屋内每一处。
那中了异灵咒术的众人身上落有符咒灰烬,才缓缓恢复神志来。
御史公子见阿生与萧云谏攻击,立刻往屋外一冲,竟是要逃走之势。
竟不想柳容黛手中拿着沉香木已经在门口处等候了。
那异灵腹背受敌,看到这前后夹击之势只好向着柳容黛便发狠了冲去。
柳容黛口中念咒,沉香木上的珠子一颗颗散开,向着异灵如同子弹一般便射了过去。
“文轩啊——”
御史夫人刚刚醒来,便看到柳容黛好像要杀了自己儿子一般的攻击,立刻尖叫。
只见颗颗沉香珠飞出,将只剩下一副白骨的御史公子生生钉在墙上。
只要他动弹一下身上便被灼烧出烟雾。
“放心吧夫人,贵公子不会有事的。”
柳容黛收服了那异灵,终于可以分心安抚一下担忧的母亲。
她走到墙边,看着那具白骨。
恍惚之间,她好似看到一个盛装穿着戏服,珠翠满头,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的戏子在面前。
柳容黛看到那面庞怔了怔,心跳一顿,那股莫名的悲伤在她心中愈发地浓烈。
那戏子额心一抹红,鲜艳夺目,十分扯眼。
仿佛有什么在召唤着她,柳容黛下意识便伸手点在他眉心。
恍然之间,御史公子肉身从墙上瘫软躺倒在地,沉香木重新组成一串回到了柳容黛腕上。
方才柳容黛恍惚见到的那戏子身影从御史公子身躯上抽离出来,蜷缩在一边。
“原来烷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那戏子的虚影痛苦地双手抱头唱道,“都没了,原来一切都没了!”
“到底什么没了?!”柳容黛急忙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那戏子不答,唱完瞬间魂飞魄散,消失在屋内。
只余下心中无法忽略、甚至让人窒息的凄切与怅然,提醒着柳容黛这一切曾发生过。
柳容黛呆站在原地,震惊得不知所措。
她还未拿出药水让那异灵转生投胎,怎么它便自行魂飞魄散了?
“爹、娘?!”这厢那御史公子终于醒转,看着御史夫妇担心地脸庞,十分惊讶。
“文轩,你怎么样了,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御史夫人连忙去摸儿子的头,查看情况。
那御史公子恍惚地摸着头,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我看了好几出戏……可是细节,我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御史夫人见儿子恢复了正常,哇的一声哭出来,将儿子抱在了怀中:“文轩……儿啊,你可终于醒过来了!”
那御史公子还一脸迷惑,不知道娘抱着他痛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御史大夫连忙叫来仆人为儿子擦脸,看着恢复正常的一切,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王爷,王妃!”他还未等二人反应,便向着柳容黛跪了下去。
萧云谏一伸手便将砰一声跪在地上的御史大夫拉了起来:“御史,万万不可!”
御史大人抹了把脸:“老夫年过半百,就这么个儿子,没想到忽然遭此不幸,本来我们都已经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了……王爷、王妃,大恩大德,臣无以为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