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陈扒皮
青州，陈家村。
百来户人家的小村落临水而居，远远望去是成片低矮的茅草房，缕缕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声隐隐回荡。
正是做早饭的时辰，村子里唯一一户外姓人家李家却鸡飞狗跳。
“陈老爷，求您了陈老爷，放过草儿，放过我们母女俩吧......”
“李沈氏，你莫要在这里哭爹喊娘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交不起租子，就得拿你女儿抵账！”
“陈老爷，今年收成不好，您行行好，差的那一成我明年加倍给你补上，求求您，求您了，别带走草儿！”
“来人呐，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拉走！”
“草儿，草儿！”
“娘！救我啊！娘！”
一场惨剧很快收场，围在李家周围看热闹的沉默人群在陈地主走后方才开始议论。
“陈老爷说的是，欠债就该还钱，都像她这么闹，陈老爷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哎，也是可怜，男人采药摔死了，儿子又去充了军，就剩下孤儿寡母的，日子难啊！”
“他家三水小子不是被仙人收了徒吗，陈老爷就不怕......”
“你懂个啥，三水和陈家那个都快十来年没消息了，仙人收的徒又不是个个都能成仙，隔壁镇前几年不是有个入了仙门的回乡探望过，知府老爷都亲自登门了呢。”
“是的呀，三水和陈家的这么些年没消息，想是没入的了仙门。”
“何止啊，听说仙人收徒，遇到那些没根骨的，都当牲畜打发，那俩小子现在还是不是活着都不一定。”
“那年仙人来咱们陈家村，就这两家被选上了，我还寻思着是自家娃没福气，看来是老天爷保佑啊。”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起被陈家家丁扔在地上的李沈氏。
“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乡里乡亲不知道扶一把，都想当陈扒皮的狗是吧！”
这时一个身材与门同宽的中年妇人挤进李家的小院，双手叉腰，扯开嗓门轰向人群。
村里人都知道这壮硕悍妇的厉害，纷纷做鸟兽散。
“嫂子，你没事吧，伤着了没有？”
这中年悍妇便是陈大狗的母亲，陈氏。
“我没事，妹子啊，草儿被陈老爷给抓走了，要草儿当她第十二房姨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苦命的草儿啊......”
李氏被陈氏扶起坐下后，想起女儿草儿，悲从中来，又哭将起来。
陈氏挨着她坐下后，拉住了她的手，“嫂子，我家男人一早就去了城里，待他兑了银子回来，就去陈扒皮家补上你家租子，把草儿要回来！”
李氏止住哭声，“这怎么好，你家也不富裕，怎么能要你出钱，这不行，这不行......”
陈氏打断了她，“嫂子，我家小子从小就和三水好，跟亲兄弟一样的，咱们就不说两家话了，先把草儿救出来，你也赶紧的给她找个人家，省得那陈扒皮天天惦记！”
李氏不停点头，“好，我听你的。”接着又想起一事，哀怨问道：“妹子，你说三水和大狗，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外面都传他们俩没入的了仙门。”
说起这事，陈氏坚硬的脸一下子软了下去，“仙人的事情，咱们哪里知道，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当初就不该让俩孩子去当神仙，若是留在家里，怕是咱们两个大胖孙子都有了。”
陈氏又宽慰了李氏一阵方才走，到了傍晚时分，陈大狗的父亲陈大壮风尘仆仆归来，与妻子一起到了李家，一同前往陈地主家要人。
“陈扒皮，李家欠你的租子，给你，把草儿放了！”
在陈家村，敢如此称呼陈地主的唯有陈氏一人，她膀大腰圆，比男人比水牛都要壮实，陈地主一直很怵她。
“这也不够啊，拿回去吧，等凑够了再来要人。”陈地主数了一下陈氏扔过去的钱袋，满脸戏谑。
陈氏向前一步双目圆睁，破口大骂，“怎的不够，陈扒皮，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一两二钱银子，一分不少！”
陈地主往后缩了缩身子，扫了一眼两边手持木棍待命的家丁，顿时有了底气，“陈氏，李家欠我租子可是欠了一月有余，这一月的息钱不要算了？”
“息钱多少，一并给你！”陈氏怒吼。
陈地主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笑眯眯道：“不多，一两银子，本息一共二两二钱银子，你交银子，我立马放人。”
听到二两二钱银子，李氏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去，幸好陈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陈氏的嫁妆，再加上陈家能卖出钱的东西全卖了，这才凑够一两二钱银子，现在又多了一两息钱，哪里能有？
“陈扒皮，本金就一两二钱，一月的息钱你要一两，你怎么不去抢，你还是个人吗！”陈氏指着陈地主怒骂，气的浑身颤抖。
“我说陈氏，这不是你家的事，你掺合做什么，再说了，本老爷的规矩就是这个，嫌多就别欠啊！”
“好你个陈扒皮！”
陈氏按捺不住大步向前，两名持棍的家丁见状立刻拦了下来。
“陈氏，你想动手的话就快，老爷我正愁没由头把你给办了。”
陈父见状上前拉住了妻子，“不能乱来，咱们先回去商量商量。”
李氏这时候已经完全六神无主，站都站不住。
陈家夫妇搀扶着李氏，三人无可奈何地向外走去，这时他们背后响起陈地主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月十八，是我十八姨太太的过门礼，你们三人到时候别忘了过来喝杯喜酒，老爷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还有李氏，只要草儿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包你们娘俩这辈子衣食无忧！”
陈氏听到这话，气的咬紧了牙根，陈父生怕她冲动，连忙道：“别乱来，回去再说！”
陈父说完转身瞪着陈地主，“陈老爷，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还是要积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