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熙媛接杨辰回别墅,饭桌上,林熙媛问:“你平常有在听阿姨的话,好好学习,没做其他事吗?”

杨辰一愣,“阿姨怎么突然这么问?”

“回答我。”

“当然有啊,阿姨你不相信我?”

“那么……你房间柜子里的那些化妆品是怎么回事?”

杨辰愣了愣,然后表情惊愕起来,“阿姨,你——”

林熙媛柳眉横竖,声音已然冰冷起来,“我从里面提取出了最近火爆东盟的花想容的分子物质,花想容是你制作的对吧?”

“我……”

“与东盟展开合作的人是你,要求东盟与轩雨合作的人是你,将花想容配方无条件送给我的也是你。”

林熙媛注视着杨辰的眼睛,她眼神里的灼灼神光让杨辰底气愈发不足。

“嗯。”杨辰把头低得低低的。

林熙媛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怒斥道:“我平时忙里忙外,将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你创造那么好的学习条件,你却拿来搞其他没用的事,你就这么对阿姨的?”

“阿姨,我——”

“你太让我失望了!”

“阿姨,你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

“我只是……对化妆品比较感兴趣,闲暇时就随便鼓捣一下。”

“你既然有时间,为什么不用来学习?!”

“给你创造了条件,你就是拿来这样浪费的?!鼓捣这些化妆品有什么用?!”

“我看阿姨你平时很辛苦,我想……替你分担一点。”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你现在是不是很自豪?!”

“阿姨我没有!”

“你还敢顶嘴?!”

“我...”

“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了那么多,最后你还是要和我对着干,你太让我痛心了。”

“阿姨,对不起...”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你搬到学校去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回家了,直到我确认你已经反省悔改。”

“阿姨!”

林熙媛没有理会,起身上楼。

“阿姨!”

林熙媛仍是不理。

“为什么我就是心疼你,我想帮帮你,我却错了?!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最心爱的阿姨被人伤得体无完肤吗?”

“那样我还读什么书?我读书不就是为了保护阿姨,撑起这个家吗?现在我的阿姨都已经那么危险了,我要还坐视不管,那我读这些书有什么用?我与废物有什么区别?”杨辰咆哮。

林熙媛猛然回头,“你,你今天是要气死阿姨对吗?!”

“不!我不想气阿姨!我爱阿姨!我只想保护阿姨!”

“那你就给我闭嘴!犯了错,还敢顶嘴,如此嚣张;你有没有把阿姨放在眼里?!我要你好好学习,你却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上,你就是错了!”

“阿姨!”

“错了!”

说完,林熙媛转头上楼,再也不理会杨辰。

杨辰杵在原地,眼神空洞,久久没有反应。

杨辰住进了校,这几天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独来独往,不愿和人说话,上课时魂不守舍,同学、老师都很关心他,但没人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这天下午放学,西湖畔。

微风习习,杨柳依依,西湖畔向来是一中的情侣圣地,石椅上,凉亭里,树林中,无不有情侣的身影。

一个身穿校裙的女孩走近一个坐在长椅上的男生,笑盈盈地说:“杨辰,我可以坐这吗?”

杨辰没有反应。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咯!”

嘴上这样说着,陈青青还是时刻关注着杨辰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坐到杨辰身边。

陈青青看了杨辰一会儿,说:“杨辰,自从那次医院以后,我们就好久没见面了。”

杨辰沉默。

陈青青等了几秒,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杨辰身边。

许久,杨辰说道:“你去做你的吧,不用管我。”

陈青青一愣,继续明眸闪闪的看着杨辰,“我等你愿意跟我说话。”

两人陷入彻底的沉默。

清风呜呼,人来人往。

许久,杨辰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愿意跟我说话啦?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青青站起来,对杨辰伸出一只蔻嫩玉白的手。

杨辰迟疑。

“哎呀!走啦!”

陈青青牵住杨辰,拉他走去。

两人穿过林子,来到凉亭。

这里人迹罕至,气氛更加幽静。

陈青青扶杨辰在石椅坐下,自已走到中间,在杨辰诧异的目光下,翩翩起舞。

她的舞蹈底子不是很好,肢体僵硬,动作不流畅,至于神韵更谈不上,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妍美的脸蛋和窈窕的身段。

但杨辰看着看着眼眶却渐渐有了泪水。

陈青青吓了一跳,小跑到杨辰身前蹲下,“你怎么哭啦?”

杨辰默默无言,静静的看着陈青青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么?”陈青青摸摸自已。

“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陈青青喜笑颜开。

“这是什么舞?”

“传统汉舞,偏基础些。”

“谁教你的?”

“当然是我自学的啦!怎么样?很棒吧?”

“还行。”

“我才发现原来自已是个不错的舞蹈苗子,明天我就加入舞蹈社!”

“那你可别给人家添乱了。”

“你说什么?!”

“我说的很清楚了。”

“你也太损了,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

“实话实说才是对你好。你知道吗?有句话说,当你发现自已走错路时,停下来,就是前进。”

“你夺笋哪!山上的笋都要被你夺完了!”

杨辰嘴角微扬。

“总之,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好。”

“董事长,‘吞噬行动实施的这几日以来,成效显著。本就穷途末路的佳鸿更是分崩离析。收购佳鸿,指日可待。”身穿蓝衬衫的白雪对林熙媛报告道。

“佳鸿耗尽了不知从哪得来的巨大能量,倾尽全力之下也令自身内部千疮百孔,一条失去爪牙的狼,再也不具备与轩雨叫板的能力。昔日魔都化妆品界双雄对立的时代,在不久后将会画上句号。”

“迎接世人的,是轩雨独霸的新时代!”站于落地窗前俯瞰魔都全景的林熙媛豪迈地说。

今天的她一改往日的穿搭,一身的黑色,上身内搭白衬衫,外披黑色西装小外套,笔挺修长的双腿外搭黑色九分西裤,在裤腿与高跟鞋之间露出段被透明黑丝袜包裹的纤细脚踝,充满了干练与知性,气场极其强大,彷佛昔日高贵冷艳的魔都女王重新回归。

在白雪继续汇报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后,林熙媛又吩咐几条细节让白雪执行,便让白雪下去了。

林熙媛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了一会儿,距离下班时间还早,她放下了文件,拿起了镜子,对准自已的脸。

光滑剔透的镜面中的脸,无疑是天姿国色,柳眉弯弯,双眸清水,绛唇映日腮凝新荔,只是眸中,却隐隐有一抹化不开的幽怨。

似乎还有不解,愤愤,内疚,甚至害怕,眼神之复杂迷乱,胜似千丝万缕的七线球。

然后,于上班之际,十年来风雨如一日兢兢业业的林熙媛,拿起了别墅的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光阴似箭,转眼夏去秋来,一中的学生们穿上了外套,同时也迎来了他们的期末考试。

累计三天的考试结束后,暑假到了。

拖着行李箱的杨辰推开了大门,他在门口对着家中四处张望了下,然后进门。

扑鼻的香味飘散而来,厨房里有一道辛勤的窈窕身影。

看着这道熟悉似乎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杨辰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涌出。

自从那一次争吵,他和林熙媛还是第一次见面。

林熙媛的‘禁闭令’下来后,他在学校度过了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

杨辰规规矩矩的把行李箱放好,脱下外套,坐到沙发,静静的等待林熙媛。

几分钟后,林熙媛端着汤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的杨辰,愣了愣,说“回来啦?”

“嗯,”

杨辰点点头,“阿姨。”

“洗洗手可以准备吃饭了。”

“好。”

几分钟后,饭桌上,林熙媛先开的口:“考的怎么样?”

“挺好的。”

“这段时间……在学校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

“暑假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杨辰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说:“大清山不是有个雷普寺吗?我想……去静修。”

林熙媛放下筷子,看着杨辰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打算”

“就是...想静静,阿姨,你不同意吗?”

杨辰看向林熙媛。

“如果你已经想好了,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那就去吧,什么时候?”

“明天。”

林熙媛愣了愣,“好。”

这一夜,林熙媛、杨辰两人都早早上床,对那一日的争吵,彼此都是只字不提,好像没发生过。

寥寥远天净,溪路何空蒙。

斜光照疏雨,秋气生白虹。

云尽山色暝,萧萧西北风。

故林归宿处,一叶下梧桐。

秋雨沥沥的傍晚,杨辰登上了这座闻名魔都的寺庙。

纵是衣衫尽湿,凉风刺骨,也挡不住登顶之喜悦。

俯瞰山下,魔都的景况映入眼帘,天穹覆着一层灰蒙蒙的雨幕,恍惚这天下尽在自已掌控之中。

此时此刻,登山只杨辰一人,杨辰登了顶,空旷的山路再无人影。

院门前的年轻小僧走来,接杨辰入庙。

草地泥泞、树草丛生的门前,雨水兀自淅淅沥沥。一路穿过院中庭道,杨辰问道:“你好,我想求见空明方丈,我该怎么做?”

小僧说:“将寺中佛像上的经文抄一遍即可。”

“那大概要多久?”

“一般七日即可。”

“方丈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是的,”

小僧点点头,“无论权贵,无论出身,想见方丈,都得带上自已的经文手抄。这是应有的诚意。”

“应该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想这也是方丈之所以这么受大家敬重的原因。”

“小施主过奖了。”

越过一条长廊,两人来到东边客院。

“时辰不早了,小施主今夜就先好好在这歇息,有任何事,明日讲与我便可。”

“好,谢谢。”

夜半,杨辰在房中入睡,身处异地,雨声连绵,空气潮湿,久久不能安眠。

他起身,来到外面。

刚坐下,听到‘噗呲’‘噗呲’的声音从附近响起,闻声看去,竟是一位妇人袒给怀中婴儿喂奶。

妇人的肌肤如牛奶般雪白,未经整理的发丝垂在胸肩,风光旖旎。

妇人有所察觉,抬起头来,看到隔壁房间门口坐着的杨辰,在自已走光之下,却没有脸红,面色十分澹定地对杨辰笑着点点头,继续专心哺乳。

这倒让杨辰尴尬了,没坐多久,又回了房。

在他打开门进房的一瞬间,妇人抬起头来,看着杨辰的背影,眼光深邃。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早上庙里来了一些香客,让这里多了一些人味儿。

杨辰吃完小僧送来的素面,便到佛堂开始抄写经文。

身边的蒲团时常来人,添了香火钱,一边拜佛像,一边念念有词,都是些升官发财。

不一会儿,来了个送水的汉子,叫阿力,听闻是乡下到城市来打拼的小伙,可惜不懂规矩,犯了事,被看守所关了几天,一时走投无路,便被雷普寺接纳了。

每天在山上劈柴,给佛堂的僧人、香客送水,勤勤恳恳。

平常送完水都要在佛堂里小坐一会儿,念念佛经,搞搞卫生,这次给僧人、香客们送完水后就离开了。

旁边的小僧搭了句嘴,阿力笑道:“今天怡云到后山洗衣服了,我可得抓紧机会多瞧瞧她。”

转眼五天过去了,杨辰了解到那天见到的美妇,就是阿力口中的怡云,全名吕怡云。

是位苦难女子,出身乡野,丈夫嗜赌,赔得倾家荡产,连累她也挨了不少打,一天她从地里回家,发现丈夫吊死家中,村里的人都骂她是个灾星,克夫。

她本想忍辱负重继续生活下去,奈何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有着几分姿色,便吸引了不少光棍打她的主意,无可奈何之下,流浪至此,被雷普寺的僧人收留,每日就洗洗衣服,带带孩子,一晃也半年过去了。

这五天里,自从吕怡云改到后山洗衣,送水的阿力来佛堂是一天比一天晚,有时甚至不来,逼得雷普寺只得特地安排两名僧人负责送水。

五天的时间,让杨辰超常完成了经文的抄写,他拿给小僧看,终于有资格来到后山,见到了空明方丈。

间干净整洁的茅草屋里,坐着闻名整个魔都的高僧,空明方丈。

空明方丈传世的不仅是他能让困惑者茅塞顿开的高深学问,还有以一当百、战无不胜的高强武功。

杨辰在草屋前,恭恭敬敬一拜,说道:“空明方丈,我叫杨辰,想跟您学武。”

屋里的空明方丈,只是静静坐着,并不理会杨辰。

杨辰又喊了声,空明方丈仍是不语。

此前民间就流传了向空明方丈拜师学武的人,有的人被拒绝得莫名其妙,有的人成功得也莫名其妙。

大家摸不透空明方丈的脾性,不清楚他收徒的标准,渐渐地大家开始凭缘分拜师,愿意花七日时间抄经文的,就试试能否得空明方丈认可,不行便作罢。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见空明方丈收过徒弟了,现在显然杨辰也不是破先例的人。

他注视了空明方丈一会儿,确认这张沧桑的脸上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叹了口气,下山了。

回房的时候,路过吕怡云的房间,门没关,药香扑鼻,吕怡云在煮茶,他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回到自已房间,躺下来,对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这样到半夜,迷迷煳煳中,他听到吕怡云门前传来汉子阿力的声音,两人似在笑谈,品茶闲聊。

渐渐的他入眠了。

圆月高悬,银光如练。

风云变幻中,一道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