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周让我当班长了,我是不想当的,可没有办法,盛情难却,我不得不当。

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妈上了一回祁山。因为人很多,我挤出了庙外,来到走廊上,走廊走上人也很多,有经过的,也有驻足看风景的,这里肯定是没有我要找的人了。于是我抱着一线希望,在山顶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走了个遍,结果可想而知。或许,见姑奶奶真的是要靠缘份,一年前,姑奶奶说,要让我的霉气散去,我是想问一下好老人家,我的霉气散去没有,还想再家确认一下,转运珠除了散去霉气,会带来好运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功效。显然这次是空手而归了。

姑奶奶没有碰到,不过在下山的时候,碰到了同学章,在还是离地较远的地方,我看到了她,她也明显看到了我,而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只有在擦肩而过时,我们都瞟了一下对方,却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走过去了。而我认为这很正常,这才是符合当时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表现出来时是对异性有抗拒的,是扭捏的,不是大大方方、热情奔放的那种。当然,如果相遇时只有彼此,没有其他任何人,那肯定不只限于打招呼,或许还会说上两句话,有家长在身边,就要刻意避嫌。

开学时,大家刚到教室里时,都热情地打招呼,亲热地跟见到亲家公一样,哪怕是之前或许连话都很少说的人,也笑脸带微笑问候两声。过年是喜庆的,元宵节也还没有过,大家还是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大家半个多月没见,这也正常。同班了半年的同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各自都在班里组成了小团伙,在那一天里,都有说不完的新鲜事,特别是女孩子,叽叽喳喳,吵死了。

因为上学期期中考试我考了第二名,期末考试还是考了第二名,班主任周就把班长这个头衔给了我,让邬梅当学习委员去了,其他班干部也稍做了调整。在我看来,他自己因为喜欢打麻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管我们,所以他需要一位有能力的男孩子来替他管理,这样他更放心点,女孩子比较弱,虽然邬梅个子是蛮高,但没有震慑力,哪怕是她喊破喉咙,班上也很多人不理她。班级纪律不好,班主任周会说她,她有时自己也生气,或许班长被撤,她心里不会有失落感。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就这样,我开始了我当班长的光辉历程。

放在几年前,当班长,我想都不敢想,而现在,却变成了现实。虽然在过年时,我在祁山上没有找到姑奶奶,但接连发生的事实,我认为我或许真的走出了霉运的笼罩,或许是霉运虽然还在我的周围,但因为转运珠的功效,增加了我的气场,就象中心点是我,我的外面是转运珠的势力范围,在外面一层才是霉运,也就是转运珠将我和霉运隔离开了,想到这一点,我就兴奋不已。

做班长,当然得履行好职责。

在班上来讲,因为我是班长,学习较好,我能和学习好的人打成一片,但我又是小说迷,又能和那些调皮捣蛋人的玩到一起。所以,我管理班级就很好管理了。一般来讲,上自习课是每个年级最吵的,也是每个班扣分最严重的环节,每天都有值班老师来查,从我当班长开始,我们班在自习课每次都很安静。那些调皮的人要吵,值日班干部讲没有用,我只要一站起来说话,他们就乖乖静下来。因为我们玩地好,而且对于小说资源我们又能够互通有无。因为我的路子比较宽,我能借到小说,那时候借小说看是要相互交换的,手里没有小说做交换的话就不一定能借到。我就不同,我手上没有小说,我照样可以借到(当然有例外),我可以让某人先给我看,我答应什么时候给他一套小说,然后我把他的书拿来看,看完后给另外一个看,另外一人又会给书我看,我看完又给第一人看,所以总的来说,我是中间人,我没有书,但我天天有书看,,那些调皮捣蛋的人就冲着这一点,都想和我套近乎。所以总体上来讲,我的话他们还是肯定听的。年级要对每个班评分排名次,我们班一直是前三名,班主任周对我管理班级的效果也是很满意的,事实上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不要倒数几名就可以了,但即使这样,三班有个小说班长,整个年级都知道了,那些刚教我们班的老师一到我们班就和我打招呼,说我是班长,要以身作则,不要在课堂上看小说,我当然点头。但事实上,谁都知道,小说有情节和冲突,当你在下课的时候看到被小说吸引的地方,上课铃响了,想接着看的念头会一直在你脑袋里冒出,手不由自主就从抽屉里将书拿出来了。

回忆起来在那个时候,很多小说迷,一直在削尖脑袋想既在课堂上看小说又不会被老师抓到的办法。对于我来讲,我很少偷偷摸摸地看,而是光明正大的放到课桌上看,很坦然的样子被抓的机会就少,如果你紧张兮兮,被抓的可能性就很大。当然,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看了很多小说,终究是被抓到过的,但有且只有那么一次。

那一次是在早读课上,我在看<白发魔女传>,英语老师王进来后,我拿着小说当课本念,我想的是,大家都大声朗读,估计老师不会发现我的声音不对。但很可惜那一次早上读的是英语,或许是口型不对,读起来实在不太像,英语老师王用怀疑地眼光盯着我,我心里有点慌,但也不敢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换书,只能故作镇静,英语老师王慢慢地走到我旁边,还站了一会,然后轻巧地拿过我的书翻了翻,就转身走了。完了,书被没收了,不过庆幸的是,我当时看的不是盗版杂志。

上英语课时,我盯着她看,看着她不断张开和闭合的嘴,她也看我,面对大家讲课的时候,她脸带笑容,跟朵桃花一样,而看到我的时候,她笑容就不见了,只要我有分心的神情,她就朝我这排走过来,看到我马上坐端正起来的时候,她又走开,回到讲台上。别看我那节课什么小动作也没作,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我一直想着小说里的精彩部分,想着情节后续是怎么样发展的,于是,我脑中不知是哪根筋抽的,我站了起来,英语老师王看我莫名奇妙地站起来,课也停了,看着我,一直不说话,她不说话,我开口了:

“王老师,能不能将那本书还给我?”

英语老师王听我这样说,瞪了我一眼,转过身去又继续讲她的课,我看她不理我,我又倖倖坐下了,下课铃响后,英语老师王在那里整理课本要走了,我又上去了,她看了我一眼,理都没理我就走了。

下行放学,我骑着自行车正想回家的时候,在校园的路上又碰到了英语老师王,于是我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凑了上去,跟她并排走,笑眯眯看着她,英语老师王发现了我,她也露出了笑容。

“想我还你书?”

“是”

“你想都不要想。”

我没吭声,一直跟着她,就这样来到了她宿舍的门口,英语老师王停下来看着我,我却把自行车拉地稍微远点放好,然后又跑过来,这时英语老师王已经打开了宿舍门,正准备走进去,看到我过来了,想随手带上的门又被她推开了,我跟着她走了进去。

“老师,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把书还给我吧,我是借同学的,要还给同学的。”

“你又撒谎,我问过了,这本书是你自己的,看你这个态度,你还想把书拿回去,做梦吧你。”英语老师王声音有点大,但没看出来有生气的样子。

“你既然说你有借同学的书,那….”,

英语老师王话还没有说完,就一把扯过我的书包,接着说,

“我看你书包里还有多少本小说。”我看她要翻我的书包,我急了,伸手就去夺书包,她一转身避开了,她身后是床,这一转身,我书包里的书都落在她的床上,不新不旧的略带泛黄的甚至有些皱的厉害的书弄乱了她的床单,她也不在意,只是拿一本看一下,然后将书放回书包,最后,床上还剩两本书,一本是笑傲江湖上册,还有一本是杂志,我的头上冒汗了。

“平时看武侠小说就算了,上课看武侠小说也算了,你竟然还看这种杂志,你看看,这封面是印地什么嘛,还有,你看看这书里面的插图,什么鬼样子,让人恶心,小小年纪,亏你还是班长,还想着起带头作用,你班主任还在我面前夸你呢,说我二班的纪律不如你们三班,是因为你管地好,我明天问问你班主任,你是怎么样起带头作用的,你是怎么帮你班主任管你班的,书你拿走吧。”说着,将书塞回了书包。

我接过书包,眼里还是看着她,英语老师王不管不顾地将我赶出了她的宿舍。我出校门时,才想起来,竟然没注意到她的宿舍是什么样子的。后来我还找她,让她还将白发魔女传还给我,她一直没有给,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拿去看了。

在家里也是一样,只要有书,只要放学后没有事,我就想方设法找个我妈找不到我的地方看。一般来讲,如果要出去看,就把书插到肚皮的腰带上,外面用衣服遮着,到田里或是邻居家去看;上厕所也要拿去看,在厕所一待就是半个小时,不怕臭不怕蚊子咬,就像现在坐在马桶上看手机一样:还有早上,我很早起来,装模作样的拿本书在外面晨读,其实是用别的纸包了的小说。我妈不认得,不知道,但她知道我喜欢看小说,所以她后来如果怀疑我在看小说,有时就会把书拿去问我的伯母,我的伯母读过一些书,有时也看看小说,我还会供一些书给她看,所以她自然不会说了,明明是小说她就说是语文书,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这样说。我的小说一般都不放在家里的,即使有,一般都和整摞书放在一起,我妈也发现不了。不过那时她看我看得很严,她在里间,我在外间做作业,她有时会偷偷的走到我背后来看我看什么书,我那个时候多机灵啊,是一边看一边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只要有一点响声,我早就把书藏起来了,自然抓不到,有时被书里的情节所吸引,太晚了又不能开灯,就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我的这双近视眼就是那个时候看坏的。

但日子久了,在家看小说,也有失手的时候,也曾被我妈抓到过,撕过几本。

我也不知道我这个班长干地到底怎么样,反正就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