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内没有,都集中到军器局那了。

不过先生放心,我安排小六与你随行,到那边说一下即可。”

一番交谈后,任琦叫来在门前站岗的卫兵,对其交代了一番,

是那个好心的,不是那个马脸。

想到马脸,周战当即给其穿起了小鞋,“任老哥,你这身边有坏人啊。”

“哦?此话怎讲?”

“你这门口的那个马脸卫兵,对我很是不满,曾多次出言挑衅。

把他放在身边,容易影响咱们哥俩感情啊!”

任琦瞬间了然,但还是装出震怒之色,“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是啊!”

周战信誓旦旦的点点头,“这种人最容易坏事,放在身边岂能安睡?”

“那老弟的意思是?”

任琦顺势问道,

“病人的日常排泄当中也含有大量病菌,需要深处掩埋,但我看瘟病营里面似乎人手不太齐全,恐怕力有未逮啊!”

周战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诶,这事老弟你该早点说啊!”

任琦一怔,随后一脸真诚道,“我是督师指派辅佐你的,这事包在我身上!”

“老哥急公好义,一生为公,真乃我辈楷模!”

周战笑着拱手告辞,一切尽在不言中。

瞥了眼帐篷口低着头默不作声的马脸卫兵,周战没有理会,前往军器局,

借着六子的马,两人很快到了一处叮叮咣咣的场地,

六子就是那个方脸汉子卫兵小六,人就叫六子,姓李,顾名思义,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

周战也很无语,这个时代好似文化不太高,普通百姓起名不是带点动物,就是一二三四五,是不是文化人起的名,一下就能看出来。

“吴哥,你咋在这呢,找你半天了。”

到了地方,六子带着周战熟络的在场地中穿梭,片刻后他眼前一亮,招呼起了一位正在偏僻处喝茶的赤膊中年汉子。

听到声音,周战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朝着对方打眼看去,此人皮肤有些发黑,胳膊粗壮,看着就浸淫此道多年。

“六子啊,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汉子抬头一看,当即笑着对六子招了招手,“来,喝口茶解解渴。”

“不,不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督师亲自委任的瘟病营主治医官周战先生,找你是想打造些器具。”

六子赶忙摆手拒绝,跟吴姓汉子解释了一下,然后指着他看向周战介绍道,“这是咱们卫所军器坊的吴师傅,手艺可是一流的!”

“不必不必,咱们坐下聊吧!”

伸手扶住准备行礼的汉子,周战来到小矮桌前坐下,顺手拿了两个茶碗,倒起了茶,

“不知先生想找我打造什么器具?”

吴铁匠边说,边有点疑惑的看向周战,孙督师亲自任命的总医官,他也有所耳闻,但他总觉得好似在哪见过,

“做的东西很简单,就是罐子还有一些铜管之类,只不过锅的造型有点奇异。”

说着周战简单解释了一下,

简易蒸馏器很简单,就是一个口小点的罐子,罐口连接上冷凝用的螺旋状铜管,其实不是螺旋状也行,不是铜管也行,密封不好也行,就是效率差点。

不过这点显然不是问题,吴铁匠很是自信的让周战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说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搞定。

“六子,你有没有感觉那个周先生很熟悉啊?”

吴铁匠一边招呼几个徒弟搬铁铜原料,一边塑起了沙模,

“嗐!吴哥,你肯定见过啊!

他就是原先逃难到咱那,然后顶替马家参军的马三刀。”

六子说着扭头瞅了瞅四周,看周围没人,便接着道,“吴哥,你不知道,前阵子他患上了瘟疫,然后失踪了,本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但你猜怎么着,过了五六天,人又回来了,不光一点事没有,还带来了能治瘟的秘方,说话办事也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你说他是不是在外边遇到老神仙了?”

“别扯那些没用的,咋个治,你知不道?”

吴铁匠也是战场走过几遭,对神不神的不感兴趣,但对能治瘟的办法很是关心,虽说眼下他没得瘟疫,但见过瘟疫厉害的无不胆寒,

就在眼下的潼关城内,几乎每个街道都有死人的,一死就死一家,外面的村庄更是惨不忍睹,都快死绝了!如今棺材铺连棺材都做不过来,城西乱葬岗早已是尸横遍野!

“这我也不知道,指挥使也没提过。”

六子摇摇头,看了眼远处溜达的周战,犹豫道,“要不等会儿咱找个时机,跟他打听一下?”

“嗯...行吧。”

吴铁匠踌躇了下,接着道,“我看他似乎挺和气的,稍微打听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战这边还在逛街,但有些地方不让他进,就是那什么造火铳火炮的地方,他其实对此兴趣也不大,毕竟手里还有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现代枪呢。

四处瞅了瞅,这里边不光做刀剑火铳,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比如甲胄,盾牌,弓箭,板车,大炮,马鞍,马蹄铁等等,特别杂!

“周先生,东西做好了,吴哥让你过去看看行不行。”

正拿着一柄刀看做工的周战听闻此言,随即点点头跟六子过去,

一个薄铁罐,一个薄铁桶,一卷铜管,还有一个木质卡扣,似乎是装在铁罐口跟铜管连接的。

周战看着点点头,“看着没什么毛病,组装起来试试,我看看怎么样。”

“周先生,我有个事想问下您,不知道冒昧不冒昧?”

吴铁匠凑到周战面前,有点局促道,

“什么事啊,尽管说。”

周战一边操作,一边随口道,

“就是这个瘟疫,它大概是怎么治啊?

能透露点吗?”

吴铁匠说完,几个离得近的学徒也看了过来,他赶忙一瞪眼,几个学徒只能压下好奇心,离得远了一点,

“你们不知道吗?”

周战抬起头,很是疑惑,“这事我昨天就跟督师说过了啊,他还没传达下来吗?

算了,我跟你们说,其实很简单,就是...”

“别了,别了,周先生您先别说了!”

听到事关督师,六子一惊,赶忙叫住,在周战疑惑的眼神中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督师大人没传,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要是从您这知道了,怕是不太好啊!”

“不至于吧?”

追问了两句后,见两人有些慌乱,不敢多言,周战只能压下心中的不解,准备回头问问怎么回事,

吴铁匠人看起来粗犷,但手艺还真挺不错,一番试验下来,东西严丝合缝,没什么毛病,漏气是有,但能接受,

把东西拴到马上,两人上马开始返营,

到了营中,让六子跟任琦说一声,让任琦通知军器局再做十套出来,周战便带着东西来到瘟病营,

“这么多病患,就靠你跟周大人两个人,能行吗?”

赵云舒边说,边掀开食笼的盖子,拿出两个糕点递给吴又可,

“以往从来没同时治疗过这么多病患,病人传变又如此之多,好在周兄对此很了解,又有奇药在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吴又可边吃边说,顺便还饮了一口水,解解口渴。

今天他到处给人指导,不光腿没闲着,连嗓子都喊得有点冒烟了。

“孙督师已经派人送来了钱粮布匹,多谢你还惦记着我们孤儿寡母,

你这要是需要帮手的话...”

赵云舒说着看向吴又可,面上带着喜色,

不等她说完,吴又可打断道,“你一个女人,在军营实在不便。”

“对了,你等一下晚点走,等周兄回来,我找他要几个这样的口罩,你到时候带回去,这比面巾好用!”

吴又可说着指了指桌上白色的N95口罩,“虽说周兄那有奇药,听他说治愈的成功率很大,但能不得瘟病,还是不得的好!”

“吴兄,东西做好了,你瞅瞅!”

刚回到院子,周战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当即拎着蒸馏器过去了,

推门进屋,刚说完话的周战随即一愣,然后看着屋内的两人笑道,“哟,来客人了啊,嫂子做了什么好吃的?”

“大人,我们不是...”

见周战进来,赵云舒赶忙拉着孩子行礼,想要解释一番,却被吴又可拉住,“周兄开玩笑呢,别听他瞎扯!”

没好气地瞪了周战一眼,吴又可上前接住蒸馏器,简单打量了一下,“虽然看着有点简陋,但应该很实用。”

“这是救命的,又不是摆那让人看的,肯定以实用为主啊。”

周战说着来到桌前瞅了瞅,“这糕点看着不错啊,赵姑娘你做的?”

“大人不嫌弃就尝尝民女的手艺,还要谢谢大人帮父亲要来了抚恤。”

赵云舒说着又是做了个辑,

“我跟周兄一见如故,你不必如此,叫我周大哥就好。”

周战伸手虚扶了一下,见其起身,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况且,那本就是你们应得的。”

想到周边医官家的情况,赵云舒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但没周大哥相助,这抚恤八成是没有的。”

周战明白她说的对,大明朝财政已经垮了,别说其他人的抚恤了,就是军饷这最重要的支出,都捉襟见肘不是一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