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外婆
第二日上午。
“歆歆，你醒了吗？”门外一个温柔的声音。
“哦，阿姨，我醒了醒了，这就起。”沈岚歆睁眼，太阳都当空照了。
“好的，不急啊！我去弄早饭。”
“吴忧，吴忧，快醒醒，都9点多了，你快点！”
“我困死了，再睡一会，我今天休息，明天才要去公司加班呢。”
“不是加不加班，阿姨过来叫起床啦。快！”
“哎，我这勤快的老娘哎，真是要我老命。”
“我先出去，你别磨蹭了啊！”
沈岚歆穿好衣服，揉了揉脸，开门出去。跟吴妈妈问了声早，然后就去洗漱。吴妈妈冲着吴忧的房门提高了声音“小姐，还要我请你起床啊，太阳晒屁股咧”，然后去厨房把早饭再热一遍。
三人坐到餐桌前，吴忧和沈岚歆那两张脸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每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而且还水肿，尤其吴忧，眼泡都好大两个。吴妈妈一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碍于沈岚歆在场且她也是参与者之一，又不能多说什么。
看着两个丫头啃着生煎包和豆浆，吴妈妈终于忍不住先对着吴忧说道：“囡囡啊，你刚才照镜子没，看到自己的两个大眼泡了吗，好看哦？”
吴忧抬头刚想回嘴，但实在理亏，而且酒喝多了现在口渴的要命，还是不要说话了，吃饭要紧。
沈岚歆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埋头喝豆浆，头都快埋到碗里去了。
吴妈妈边给她俩剥鸡蛋，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孩子家，安全最重要。晚上那么晚回来，还喝得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呀。歆歆，阿姨要说说你哦，”沈岚歆赶紧点头听劝，“阿姨知道你高兴，难得放松放松，阿姨支持你。但是，你本来胃就不好，还去喝酒，喝了不止一杯吧，胃喝坏了怎么办？你是要出镜的，这个漂漂亮亮的脸肿成这样子，你觉得好看啊？”
“妈，你别吓唬人啊，脸肿喝个黑咖啡就消了……”
“阿姨，我晓得了。下次再也不喝酒了，换个别的方式放松一下。”
吴妈妈白了自己女儿一眼，继续对沈岚歆说道：“我说让你搬过来一起住，你总是不愿意，那阿姨也不勉强。但歆歆，安全第一，好吗？”说罢把一个鸡蛋放到沈岚歆的盘子里。
“嗯，阿姨，你放心。”沈岚歆的心里也跟今日的太阳一般，暖烘烘的。有人惦念着，真好。
吃完早饭，沈岚歆说她今天回老家，陪外婆待几天，下周四就要进组了。然后跟吴妈妈约好，下周二她陪吴妈妈去做复查。吴妈妈话到嘴边刚想拒绝，似乎想起什么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沈岚歆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把给外婆买的保暖裤和鞋子一块带上，便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她的故乡是一个江南古镇，早年间，如一个安静的、隐匿于世的少女，还未被人熟知。近年来，随着各地古镇开发的脚步加快，她的家乡也渐渐有了名气，少女挑起面纱，露出令人惊艳的面容，引得游客如织，一到节假日更是人流攒动。
她提过让外婆跟她一起搬去上海，但外婆还是坚持生活在小镇上，说还是老房子住得舒服，和老街坊在一起打打牌也开心。沈岚歆知道，这是外婆和外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外婆要坚守在这里。
到家已是将近傍晚时分，沈岚歆在门口喊了声“外婆”，便“得得得”地跑进屋去，直奔厨房。提前在路上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外婆嘴上嗔怪着工作这么忙，不要来回折腾，实际已是掩饰不住的笑声。她知道，外婆肯定挂完电话，就开始忙着买菜做饭了。不用说，此刻，阵阵香味已证实了答案。
“外婆，我来吧，再把这几个菜炒一下是吗？”沈岚歆边说，边去水池边洗了手。
“不要不要，马上就好了，桌上有洗好的草莓，你先去尝尝。”外婆一看到沈岚歆，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怕她路上辛苦，坚持不肯让出掌勺的位置。
“哎呀，你去坐着，我炒菜还是会的，快点快点。”说罢伸手把外婆身上的围裙摘了下来，套到自己身上，拿过锅铲，终于抢到了掌勺的位置。
外婆争不过，便索性笑盈盈地给她打下手，洗菜、找调料、递盘子。祖孙两人倒是打的一手配合的好牌。
最后一道年糕汤出锅，晚餐全部上桌。
沈岚歆走到客厅一角的排位前，先给外公和爸妈各上了三炷香，倒了酒，轻声说了句“外公，爸爸、妈妈，我回来了，我很好。”微微鞠了一躬，便坐到桌前，跟外婆吃了起来。
外婆不断给沈岚歆夹菜，埋怨她是不是在上海都忙得吃不上饭，怎么比上次回家又瘦了。沈岚歆也不辩解，照单全收，慢慢地消灭着碗里的“小山”，边吃边给外婆说着最近拍了什么广告，马上要拍的电影里演的是什么角色。
外婆并不能完全听懂，但她知道，岚歆自小是有主意的，她坚持的事情，肯定是好事，只是，太辛苦了。从老伴生病到去世，还有自己住院治疗，欠下那么多债务，她曾提出把这个老房子卖了还钱。奈何沈岚歆坚决不同意，说不管带她去上海生活，还是留在这里，房子都不能卖。她把自己的退休金和沈岚歆打给她的钱要拿出来要还债，岚歆也拒绝，说这是养老的钱，让她随意花，就是不能用来还债。
她每每想到这些，都心疼岚歆，瘦瘦的小丫头，是怎么在上海那个大城市没日没夜地赚钱生活的呀。
“外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岚歆故作神秘地开口。
“你说，我听着。”
“债还清啦！外婆，从此以后，赚的钱都可以攒下来啦！”
“真的啊，岚歆，全部还完啦？”
“全部，一分不少，全部还完！外婆，我厉害吧？”
“我一直说的，我家岚歆，顶别人家十个儿子！”
“所以外婆，你千万别再省钱啦，身体要紧，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知道，我知道。对了，岚歆，外婆记得好像当时吴忧和她妈妈也拿了好多钱出来的……”
“嗯，也还啦！我昨天还请吴忧和阿姨吃饭庆祝了呢。”
“要的，他们帮了我们好大的忙，而且他们这么多年都照顾着你，我们不能忘了这份情。”
“嗯，外婆，你放心。我记得的。”
吃完晚饭，沈岚歆洗了碗筷，收拾好了厨房，又把带回来的保暖裤和鞋子让外婆试了试，然后两人便洗漱了一下，回房睡觉。
夜晚，沈岚歆躺在外婆身边，听着她微微的鼾声，觉得平静又温暖。她转了个身，抱住外婆的手臂，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