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惩戒,纪云飞只忧思了几秒,便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随后又想到祥瑞之事,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可看到一向不信鬼神的皇兄如此做派,顿时心生好奇,也跟着出了门。

说不定还真有所谓的神迹呵!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出门前还望了眼屋里一圈战战兢兢的奴仆们,不由嗤地笑了一声,“还不起来!”

奴仆们如临大赦,对自家王爷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

看起来暴君打不过他们王爷啊!

协理管事的宫女春荷瞅了瞅天色,日头正毒,看着像是到了晌午,有些担忧地向旁边的小侍女问道“王妈妈还未回来么?”那小侍女摇摇头,回道“还未。不过算着时间也快了。”

春荷了然,便去先准备些消暑的物什,心叹,这祥瑞之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何时才会显现。

这王府大都是王总事管理的,王妈妈又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一向负责王府饮食宴席等细杂之事,在府中有极大的话语权。一想到这俩人迟迟未归,春荷越发心焦。若是往日倒也无妨,可今日王爷故意激怒陛下,虽不知为何,但她们做奴仆的最易受主子迁怒。

王爷与陛下关系复杂,他们猜不透,行事就多有不便。

若是对陛下拿出十二分的恭敬来,恐王爷心生不满;若是依王爷的意做事,陛下又会怪罪……

没个主持大局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没过多久,看着各人散去,小侍女寻了个隐蔽偏僻的方向,悄悄隐了去,从一个无人矮墙上翻了过来,那里原来早先就有人等着。

那人打了个手势,将长帷帽给她,引着小侍女绕过人群往天居阁走。不多时,便到了会面的据点。

“如何?”沉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小侍女伏跪着,如实答道“陛下听从国师之言来迎临神迹,逍遥王多次出口顶撞陛下,无视帝威,使得陛下大怒。”

“看来丞相是多虑了,陛下并未怀疑,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屏风后的淮安侯霍霄辰拱手躬腰,习惯性地微扬嘴角,低声道,“霄辰在此提前恭祝丞相大业所成。”那笑意浮于面上,好似天生就是如此淡雅如清风的笑面,看着亲切又诚恳。

座上的丞相忙起身,摆手并将淮安侯扶了起来,一派正直地道,“小侯爷何出此言?你我都只不过是为了陛下着想罢了。当今皇帝旁边奸臣当道,逍遥王祸乱宗室,朝堂更是混乱不堪。我们做臣子的,理应肃清君侧,规范朝纪,还天下太平。”许磊面色严肃,忠正般的相貌和恳切的话语极具欺骗性。

淮安侯眉毛一挑,险些未崩住假笑的面容,老匹夫还真是虚伪?又或者是太过谨慎?不愧是从先帝手上留下来的,比那成了精的老狐狸还要狡猾善装。

两人又是虚情假意地恭维了一番,真意尽在不言之中。

该说的都说完了,许磊来这里可不仅是来探查消息和结交朋友的,也是为了流落民间的一件贡品,南海的夜明珠。

霍霄辰会意,用方锦包过随侍手上的红木雕花金丝嵌玉的匣子,递给了座上人,笑意盈盈地道,“这里面的东西虽说稀有,却也不及这木盒精美。当初我是一眼就相中了,但不想做买椟还珠的人,就高价买了下来。不想这是前朝纪贵妃宫中的藏物,倒也是缘分了。”

说来,前陛下对纪贵妃宠爱犹甚,连生下的孩子都破例冠以母姓。可惜红颜薄命,不知是受了哪位宫妃的眼红嫉妒,生生地在最美年华里早早逝去了。

皇帝多情,她宫里的那些个藏物自是也留不住。

许磊拿着木匣,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些许灰尘,瞧着不像是珍爱之物,明显此物流落于他手中却被随意搁置了。

“贤侄如此大义,忍痛割爱,叫我心中愧疚。这样,我命府上的小厮将谢礼送于你的府中,方才不辜负贤侄赠我宝珠之美意。”因看许丞相的举动,霍霄辰嘴上客套了几句,面上的笑意越发真诚了许多。

他可不想白花钱,也不需要讨许丞的欢心。

这世上踽踽独行的人,无不为利而往,不是么?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会打动人心,也是最能操控人心的利器。就拿面前这位许丞相来说,他为何散财去买一个纪贵妃的旧物呢?

霍霄辰想着,若是能抓住老狐狸的尾巴,以后就不用如此被动了。

“好了,你回去吧,切记不要让人发现。”许磊对着屏风外的人招手,暗卫会意将地上的小侍女带出门。可顾瑶又怎肯?若不是为了家人,她又怎会背叛王爷?一手甩开暗卫,跪着磕了好几个响头,挺直了身,那眼神好似要看透屏风后的人才肯罢休。“大人,我家人可好?”

许磊顿了顿,轻柔地拂去外使前几年进贡的夜明珠上的尘灰,露出了它圆润明亮的光泽,这才满意地向屏风外的人道“你做得好,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家人。去吧。”

顾瑶攥紧手,神情隐忍,任由那暗卫带去。戴上长帷帽随暗卫离去。出了门,百姓打扮的暗卫甲奉主命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忧。主子向来仁厚,等天下大定,便会还姑娘一个团圆。”顾瑶听此,也只嘲讽地呵了一声。

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早在她为了家人性命答应做丞相的内应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王爷不会容下一个叛徒。她以为可以安稳地和家人一起生活下去,却不想如今竟被逼进了没有选择的境地。

顾瑶透过白茫茫地帘子看着不大明晰的天,心里一阵迷茫。

真的,要背叛吗?

霍霄辰一眼便瞧出了这位侍女内心的犹豫,等她走后,就出口好心提醒座上沉迷擦珠子的相爷,“这人心不定,恐难以成事。”

听此,许磊那忠实样儿的脸色不变,淡然如常地答道,“她的心在哪里都不重要……”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上那颗光洁的夜明珠放进木匣,“能为我所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