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纪带着满身寒意回来时,便直接去泡澡了。

屋里早已有管家提前备好的浴汤,他脱了衣服便躺了进去。

水汽氤氲,烟雾缭绕。兰纪身材匀称,肌肉紧实,发尖微微湿润贴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若不是他长了一张英气俊脸,那就是妥妥一幅美人沐浴图,好看的紧。

被暖意浸染的身体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眉目舒展开来。

兰纪倒是很喜欢泡澡,本来想在这世子府修个温泉的,但是方弈年觉得浪费,说自己又不经常泡,所以一直没弄。

世子大人爱干净,天天洗澡,确实对泡澡没多大的需求。但是他多数在外奔波,有时候想洗个澡确实有些艰难,所以有条件的话他基本都要泡一下。

另一边的方弈年这么久没看到兰纪,就问了两个护卫,两个护卫摇摇头表示不知。

昨夜没跟方弈年抢床,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声不吭的。不过世子殿下乐得自在,睡得很快。

早上突然被巫溟叫起来来时,他还睡眼朦胧的,睁不开眼睛。

这下早饭都要吃了,却不见人影。

这时何挽言捧着一个装着花瓣的托盘正往这边走来,方弈年便向他问道:“你可知兰纪去哪里了?”

何挽言道:“阁主在后院沐浴。”

又有一个下人过来喊道:“何管家,你来,快来,蔓儿姑娘找你呢,说是有事要跟你说。”

何挽言听见这个名字身体一顿,脸色顿时苦了起来。他把那托盘放到夜镰手上,道:“劳烦夜大哥帮忙送一下到阁主那里,刚刚忘记拿进去了。麻烦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镰看着手里的东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没给阁主送过这个啊。

于是他又将托盘放到了巫溟手中,面带笑容对巫溟道:“要不你去送送?我在这陪着公子。”

巫溟直接瞪了回去:“要去你去,他是麻烦你,不是麻烦我。”

巫溟将托盘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到夜镰这里。

夜镰有点想哭,这鲜艳欲滴的花瓣他实在不想拿过去。在西璃多年,他都不知道阁主泡澡竟然要花瓣?真是孤陋寡闻了。

主要是之前冲无意中冲撞过阁主沐浴,他连阁主的样子都没看到,然后被打了一顿,他现在还有些后怕。

阁主既然不喜欢有人在他洗澡的时候被人看见,又为何叫人摘了花瓣来?何小骏那个混小子又不说清楚是放在门外还是拿进去。

这真难为人。

夜镰只能继续撺掇巫溟:“你就去送一下,有何不可?”

巫溟直接闭目不理他,任夜镰怎么说的天花乱坠都不为所动。

最后,他只能求助般看着公子。

“公子,要不你拿过去?”

方弈年看那骚气带粉的花瓣直接拒绝:“我不去,不过是送一下罢了,怎么像要了你命一样。”

夜镰道:“公子,你就帮我这一回吧,如果帮我,我下本故事让你来卖怎么样?”

威逼不行,只能利诱了。

方弈年显然很吃这一套,连忙应下。

方弈年拿着托盘直接就过去了,没看到后面夜镰那奸诈的笑容。

边走他就边想,这回可赚大钱了。他偷偷打听过夜镰写的那些故事,虽然都是些情爱之事,但意外的很受城中人欢迎。

这要是拿到了第一手,那不是赚翻了吗?

越想越得瑟,方弈年把托盘给了一个路过的下人,吩咐他:“你将他送去后院的澡堂,房门外就好,然后叩下门,说花瓣送到了。”

那下人应道:“是,世子殿下。”

下人走了后,方弈年暗道:他可不想让兰大阁主使唤,等会儿又笑话他,他都没有话反驳。

但过了没多久,那下人哭着就跑出来了,脸上还有不知形状的红印,在方弈年面前哭诉:“世子殿下,您怎么不跟小人说是阁主在那儿啊,要是知道是阁主,小人就不会去了。呜呜。”

方弈年惊愕,这兰纪是什么妖魔鬼怪吗?竟能把人吓哭?

“那么可怕吗?”

“将那花瓣放在门外了,但小人才叩门话都没说完整,就被赶出来了。所以世子您再去告知下阁主花瓣已送达吧。小人这就下去做事了。”

那下人说完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留下方弈年在风中凌乱。

这气性怎么这么大?

方弈年想不明白,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到那门前时,他又叩了两下,刚喊了个兰字,忽然就有一道掌风扑面袭来,方弈年被打出了五步之外。

这可真是造了孽了,全身酸痛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兰,纪。”趴在地上起不来,他一字一顿道。

听到声音后兰纪立马一怔,收回刚刚挥掌的手,赶紧套了件宽袍出来,走的太急,没看到门口前面有一盘花瓣,一脚便踩翻了。但是他也管不了了,因为他看到方弈年正倒地不起。

兰纪赶紧过去将人扶起来,道:“对不起,阿弈,我不知道是你。”

方弈年疼的龇牙咧嘴,揉揉屁股,抬眼看一旁的兰纪。

“你真是——”

这一看就不得了,他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兰纪除了被衣服盖住的地方都淌着水珠,眼睫处还有几滴,他一眨眼,那水珠就滴了下来,混着脸颊的水一起淌落。可能由于刚刚泡澡的缘故,脸和耳朵都还微红着,显得整个人红润非常。再往下看,那颈部及那衣袍未遮住的胸前的一大片肌肤都透着粉白,但是却伤痕斑驳。

那伤口狰狞扭曲,有深有浅,分不出是新伤盖旧伤,还是旧伤盖新伤。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如此突兀。

兰纪看他半天没说下半句,道:“真是什么?”

方弈年闻言猛地撇过头,躲开兰纪,道:“没什么。”

兰纪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方弈年这才想起正事:“管家让送花瓣来,我刚刚本来叫人送了,谁知你竟将人打跑了。”

兰纪皱眉道:“我不喜欢有人来。”

方弈年惊道:“那你不早说?!”

兰纪不答话,将方才扯掉地衣袍拉好,换上了平时那副挑眉轻狂,方弈年想揍无数次的模样。

“我忘记了,不过阿弈来都来了,要不然一起洗啊?”

方弈年没眼看,道:“赶紧去泡你的花瓣澡吧。”真闷骚。

兰纪笑了笑,指了指一地的花瓣,遗憾道:“洗不了花瓣澡了。”

方弈年也看到了那散落的花瓣,正想走人,突然又转过头来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兰纪又撩开了他的衣袍,这天寒地冻,他只穿了这一件,方弈年看着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拉上那衣袍将人重新推进了澡堂关上门。

澡堂内暖意如春,雾气腾腾。

兰纪像是识破了方弈年的心思似的,贱笑道:“阿弈这么怕我冻着吗?”

方弈年真的很想打他,并且这么做了,只是出拳太慢,被接住了,出脚太急,被躲开了。

“阿弈这是做什么?哪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

方弈年不想跟他多扯,道:“回答我,伤怎么弄的?”

他知道的从来都是这个人有多厉害,多所向披靡,而不是这个人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伤口。

以前他可能还会感叹一下,哦,这个人还会受伤啊,但是现在,他看着这些,竟心里隐隐作痛。

兰纪重新进入汤池,悠悠道:“那可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