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弈年想着他看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已经很稀奇了,没想到他自个儿还是创造这些情爱的人。

“公子可别小看这本,名叫花影戏梦,在圈内可是很受欢迎的,好几个人找来说要编成戏呢。”

“你卖了多少钱?”方弈年嗅到了一丝商机。

夜镰收起得意的神色,委屈道:“钱都是阁主收的,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

一听都被兰纪中饱私囊了,方弈年满脸愠怒。连下属的私房钱都克扣?太不像话了。

“兰纪缺钱?”

“自然不缺,但是阁主说要发扬勤俭节约的美好品行。”

方弈年控制不住,手猛地捶了一下床板,但垫被还是比较厚的,一拳下去声音并不大。

“以后你的话本我帮你卖吧。”

“啊?”夜镰都觉得自己听岔了。

“你主子不缺钱,但是我缺啊,以后你就跟我吧,我定不会像兰纪那样对你,该多少就多少,不会少你一分。”

夜镰在心里感谢公子的慷慨怂恿,但是这话本他就是写着玩玩而已,钱多钱少无所谓,要真耽误事了,性命都不保,还要话本干什么呢。

“公子,先歇着吧,您一晚上没睡了。”夜镰给世子殿下掖了掖被子。

昨晚他在黑暗中观察了很久,方弈年翻来覆去直到了天明,想来心中压着事,不好入眠。他想着公子先好好睡一觉才行。

方弈年眼皮一直在打架,说到钱兴奋不少,但是终归还是敌不过生理的控制,沉睡了过去。自家护卫刚刚转移话题了,但是他不打算放弃这赚钱的机会。

方弈年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不断向他挤压而来的东西,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他又晕又累,身体的压迫感也很强烈。

没一会儿,旋转的的感觉消失了,他来到了一个看似繁华的地方。这里有纸醉金迷,有良宵一梦,也有灯光迷离,红衫夺目,与此同时,这里也有沟水混沌,浊气熏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可眨眼间,却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环顾四周,这繁华的景象却开始慢慢变得萧条荒芜,有个女人从这萧条荒芜中走出,站在了方弈年的面前。

方弈年问:“你是谁?”

女人身材曼妙,轻纱遮面,脚上带着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猜。”

方弈年回想着人生中那少的可怜的与女子相遇相识的经历,愣是猜不出来。

“公子不是才说我是凶手吗?”

方弈年惊恐万分,尖声道:“你是那更夫的女儿?!”

女子的手攀上方弈年的肩膀,唇在方弈年耳后吐息:“是的公子,我可好看?”

方弈年惊醒,吓得后背发凉。他只是......一时错念把她认定为杀人凶手,但是并不想她来梦里索命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世子殿下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中饭都错过了,醒来时肚子饿的咕咕叫。

夜镰很合时宜地带着吃食进来了。

老实说,比起伺候人的本事,还是夜镰技高一筹。至少巫溟就不太会察言观色。

只是方弈年是个心大的人,对日常起居也没有过多要求,所以并不会觉得巫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公子,睡得可好?”

方弈年睁着大眼看自家护卫, 喃喃道:“你说的对,是才子佳人自作孽不可活。”

夜镰被弄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公子,睡得可好?”

怕不是睡个觉鬼上身了??

方弈年突然就委屈上头了,垂下脸来,道:“不好,做噩梦了。”

方弈年也管不着那么多了,他不能忽略心里那份恐惧,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睡得好。

夜镰不知所措,不好?要像哄小孩似的安慰?

他自己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梦都是相反的,公子不可尽信。”

方弈年心有余悸,但是抵不过身体上的饥饿,他简单洗漱过后就吃了起来。

他嗓子还没有完全好,所以夜镰准备的都是一些比较清淡的菜。许是太饿了,平时口味比较重的他此刻也吃的津津有味。

将碗筷收拾完,夜镰又着手去准备热水让公子泡澡,跟个老妈子似的,样样不假手于人,亲力亲为,何管家看了都落泪。

方弈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待遇,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夜镰也查到要祝晟爹造东西的宫里的人,但具体是谁还很难推断。

转眼间,又过了一月,期间方弈年告知慕容桓隐弈阁并不像表面那般只是个为人办事的组织,它跟南启的一个剑盟颇有渊源。而剑盟的主人就是隐弈阁阁主。

慕容桓眯着眼睛,道:“剑盟的主人叫什么?”

方弈年说剑盟的主人叫,兰纪阿库班。

慕容桓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声恣意又像是带着阴狠,听起来着实有些瘆人。

“又是他。”

又?看来兰纪和慕容桓的“交情”不浅呐。

“行了,你下去吧,管好你的命,孤会回来取的。”

这威胁非常符合慕容桓的气质,方弈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在。

慕容桓不杀他,除了他世子这一层身份外,还因为他是了解钟磬音的人。

好像太子妃的死对这个皇宫来说并没有多伤感,没有一个人记得南启第一美人曾是北燕的太子妃,人们记得的还是太子荒淫无度,霸道不仁。

没有人跟慕容桓提起太子妃,太子妃已经死了。太子还可以有无数的太子妃。

越来越冷的季节,方弈年的衣裳也是加了一层又一层。

那次睡过冰床后,每次泡澡夜镰都会准备很多药材放入浴桶。方弈年泡了这么久都觉得身上有股药味挥之不去,跟个病秧子似的。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他确实感觉身体比起以往更虚弱了些,动不动就得咳两声,再喝一碗苦不堪言的药,那滋味方弈年都不想回忆。

北燕皇帝念及侄儿畏寒,还送了好些补品衣料和炭火,望他千万注意身体。

一想到这情景方弈年就觉得他俩是不是身份互换了,合该他让皇帝注意龙体才是,想要一展雄风却力不从心。

慕容桓在那之后倒再没来找过他,听说他不知为何突然就不再有那些纵情声色、骄奢淫逸的传闻。

张兖最看不惯太子的做派,慕容桓忽然乖了起来,他话都少了许多。

方弈年在案前坐着画画,画的是老虎,但是好像一直画不成功,已经有好几张被攥成一团的纸扔在了脚边。

夜镰担心他又玩命,时不时给他换手炉,怕温度不够。

直到有一天,夜镰领回来一个人。

那人是许久不见踪影的巫溟。

与之前相比看起来是硬朗了不少,只是那份淡漠疏离的气质没变。

“公子,好久不见。”

嗯?都学会打招呼了。

方弈年该说不说还有些不习惯,但巫溟回来,他确实盼望了许久。

“你终于回来了。”

巫溟垂下眼睫,恭敬道:“是。”

夜镰有些吃味似地说:“巫溟一回来,公子就把我忘了吗?我太伤心了。”

方弈年可受不住他撒娇,连忙说:“你闭嘴。”

夜镰双手捂嘴泪眼汪汪。

巫溟看着看着,久违地扬起嘴角。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立春。最冷的日子,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