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弈年真的烦死这个新来的护卫了,不仅话多事多,还总是要吃的。
让他直接去厨房,夜镰却说新人不便过去,怕管家起疑。
你现在天天跟在我后头喊,不也容易招人瞩目吗?方弈年被子一盖,蒙住头,已经不想跟他辩论了。
又过了两天,何管家领着夜镰过来说这是新来的护卫。
方弈年大惊。
管家走后他赶忙问:“解释一下。”
夜镰道:“管家今天出门采买,不小心摔了,刚好几个小孩玩耍又撞了过来,连着被踩了几脚,我路过拔刀相助,把小孩吓跑了,管家问我侠士姓甚名谁,我报出大名,他看我年轻身手好,便问我要不要来世子府做护卫,我就来啦。”
“......"
哈,搁这说书吗?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改天我带你去买两本话本吧。”
夜镰顿时欣喜若狂:“好呀好呀,不过,世子怎么想起来买话本了?”
方弈年抬手攫住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会儿,道:“我看看话本里的侠士是不是都如你这般不要脸,哦,对了,最好买那种带图画的。”
夜镰笑眯眯地任他端详,还不忘给公子出主意:“公子,那些不好看,你跟我买,铁定能买到好玩有趣的话本。”
这人是兰纪手把手教的吗?气人的本事简直如出一辙。正巧今日约了张兖,让张兖来分散这个护卫的注意力,好兄弟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打定主意,方弈年道:“既如此,事不宜迟,就今天吧。”
夜镰如狗腿子般跟在方弈年身后,鞍前马后。
张兖上下打量了一番夜镰,看到夜镰那带笑的面容后,随即点点头,道:“你终于舍得换人了,这个好,看着顺眼多了。”
夜镰听到后也是赶紧笑着应答:“多谢张公子夸奖。”
那声甜的,张兖听着都觉心情大好。
方弈年只想扶额静静。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我叫夜镰。”
“你可知你家世子不喝酒?”
“那是自然,张公子可不许偷偷让世子喝酒哦。”
张兖被逗得哈哈大笑,一把搭上护卫的肩膀,称兄道弟,并且开始讲述他之前的苦难遭遇。
“在你前面那个人,整天跟个冰块一样,哪哪都不许,还不会说话,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我跟他讲话他还爱答不理,可愁死我了。”
“张公子性情豪爽,是那人不长眼了。”
“可不是嘛,仗着有世子撑腰,天天跟我作对。”
张兖身上没有那种高位者的轻视姿态,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视为兄弟朋友,即使是个下人,他也不会颐指气使。对巫溟,张兖即使生气,也从不曾对他使坏为难。
“......你们够了。”方弈年有点受不了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喜欢话少的巫溟了。一个张兖已经挺吵了,现在又来一个更吵的,他脑瓜子简直嗡嗡响。
“方弈年,你这哪找的护卫,脑子机灵嘴还甜。”张兖对方弈年的抱怨充耳不闻,继续夸赞起夜镰。
方弈年抬眼看他:“要不送你?”
张兖闻言探头:“真的?”
“假的。”
张兖愤愤挥舞大拳。
夜镰在一旁看的倒是兴起,完全没有下属的自觉,抱着胸靠在树上。初冬的日头还是有些耀眼,虽说风大了些,但吹的人不算难受。
巫溟有机会每天看到这情景竟还不珍惜,夜镰觉得他太不知足了,这不比话本有趣多了嘛。
对了,公子还说带他去买话本的。
夜镰有意提醒:“公子,话本还没买。”
方弈年看他小心翼翼又兴高采烈的模样,想上去踩一脚。
“走吧。”
倒是张兖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买什么话本?”
“你的小机灵喜欢看的话本呗。”
张兖被“你的小机灵”这几个词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他是个粗人,不喜欢这些扭捏玩意儿。
“不是我的小机灵,你喊他名字便好,给人取什么外号。”
夜镰倒不介意:“张公子,先走吧,晚了书铺该关门了。”
等到书铺时,夜镰进去后便两眼放光,像是进入了一个宝藏之地,兴致勃勃地向方弈年介绍哪本剧情有趣,哪本节奏好,哪本主角被人称道,哪本主角遭人唾骂。
看到自己下属这饿狼模样,方弈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把人带到狼窝了。
他不知道一个护卫对话本竟然如此痴迷。
方弈年支开他:“你先跟张兄选,我有几本想看的书,我去找找。”
夜镰立马向张兖绘声绘色地描绘起来。
张兖一脸嫌弃。
他倒不是嫌弃话本,而是这全是书的地方,他看着脑子疼啊。
小时候因为不读书,没少被他爹关在书房,还每天都要抽背,但他一看书就头疼脑大,一点看不进去,为此,挨了好几顿毒打,至今想起屁股还隐隐作痛。
“张公子不喜欢?”
“我不喜欢看书。”
夜镰失笑:“原来如此。”
“你们看吧,我去对面茶铺坐坐。”张兖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这间书铺共有三层,一层主要是奇谭志异,传奇话本及文集记传,多数百姓偏爱这类书;二层以经书诗赋和兵书术数为主,读书人更喜欢这类,二层较一层也更清静;三层是方弈年喜欢去的,这里的县志经注,佛法经典较多,也是最清静的一层。冲着它清静,即使那些书看不太懂,方弈年也更乐意待。
他上来时,只有两三个人零散地看书,来人了也不曾有人抬眼看一下。
方弈年找个地方坐下随意抽了一本来看,看了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要将睡过去。谁知一声巨响,生生将他吓醒。
只见第三层的门被人粗暴地踹开,一个穿着破布汗褂地人摔倒在地,连用来方便客人阅读地书案也被压碎成了好几块。
那人艰难地爬起身,脸也是蓬头垢面的,随意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沫。
虽说这层人少清静,但同时也是最干净的一层,这人明显格格不入。
“祝晟!你跑不了了!”
这是踹门那几个人喊的,有五个人,各个凶神恶煞,拿着大刀便开始威胁。
这一群人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方弈年拿着书挡住眼睛以下的部分,刚才慵懒的脚慢慢缩了起来,静静观察这些突如而来的人。
名叫祝晟的人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你们,一群杂碎,要不是我好好看着书,能被你们偷袭吗?”
那五人为首的一个似乎是头儿,对祝晟也非常看不上,吼道:“识相地就赶紧跟刘爷认个错,还能饶你一条狗命,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你在这放什么狠话,有种就直接上,废话那么多。”
感受到挑衅的五人一拥而上,举着刀便冲了过来。祝晟也不是吃素的,对着五人攻势毫不示弱,随手拿起一块碎板子便和他们打了起来。
这一个清净地突然就变得热闹非凡,方弈年找准机会尽量远离战局,可其中一人被祝晟一个挑脚,站不稳,摔到了方弈年远离战局的必经之路,明晃晃的大刀朝着方弈年而来。
祝晟也注意到不对,想要挡下,但明显来不及了。
方弈年挪动的好好的,根本不知道有个人朝着他这个方向来,也没注意。“锵”地一声响,他才发现一把刀和一把剑架在他面前。
“他妈的买个书还要打架,小爷这书买的真窝火啊。”夜镰用剑抵住拿刀的那人,随即一脚将那人踹出几米外。
“滚!”他挡在方弈年面前,一身黑衣,像个地狱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