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笙旗说的夸张，文秋自已去网上找了找，带着她的词条压根没翻出多少水花，不过真实名字和大学给扒出来了；照片主要还是《水中月》的剧照，上了舞台妆跟本人多少有点区别，另外有几张故意模糊了的大学合影。
总而言之影响不大，估计就熟悉她的亲戚同学可能会对号入座。
文秋放下了心，跟张笙旗交代好，紧紧藏好他们的户外直播账号。
“我倒觉得这个马甲可以给你加分，以后他们再传你花瓶被包养的谣言，这马甲一出，铁定啪啪啪打他们的脸。”
“首先，我的想法没变，不掺和，不入圈；其次，我亲戚要知道我干那些事，保准要对我发疯。”
张笙旗嘿嘿直笑：“怎么个发疯法？展开讲讲？想听，爱听！”
文秋踹了他一脚，让他滚开。
他龇牙咧嘴：“你亲戚知道你这么暴力吗？”
文秋微笑：“当年打架还是他教我的。”
张笙旗：“……操。”
那直播账号快两个月没更新，要换做其他频道，账号就彻底凉了，但他们这种粉丝粘性高，轻易不脱粉，除非是主播凉了。
“我前两天登上去瞧了瞧，粉丝们都嗷嗷待哺的，看得我都心软了。”
文秋抓张笙旗做苦力跟她一起打扫卫生，两室一厅的屋子打扫起来也快，然而废柴张笙旗拖完地就一副死狗样瘫沙发上。
“我也不想有头无尾。”她最想把失败的那次翼装飞行重新飞过。
“那咱继续更起来？”
“先前不是你一直喊着散伙？”
张笙旗一脸苦愁：“粉丝是情也是债！要不咱们挑点危险系数小点的来，比如酷跑滑雪潜水之类。”
“跳伞我更熟。”
“那也行，就是跳伞你早期做过好几期，类似的主播也不少，不晓得粉丝还想不想看。”
“选个距离近时间短能完成的项目，我有不能离开太久的苦衷。”
“懂，谈恋爱嘛。”
文秋不好解释，就当默认。
贴了一天的爹，晚上小黑迅速有了新变化。文秋从镜子里看时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生出眼白，不然真的吓死人。
拥有了鼻梁的小黑莫名具有了某种英俊的气质，眼珠子转动起来则增添了可爱的属性。
——简而言之，依旧看不出性别。
文秋跟它打商量：“崽，你让我去潜个水，回来我就让你跟你爹再贴一整天怎么样？”
她对着镜子努力解读小黑的身体语言，得出结论它不反对，于是新的直播计划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潜水地点选在国内一个内陆湖，位于西南区域，湖底有个几千年的古城是最大看点。
出发前，文秋试探性给周棠凓发了个表情，果真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所以她相当心安理得带着行李包再次赶赴机场。
“崽，看到没，可不是我不努力积极，而是你爹现在离线。”
飞机转租车，路上花了一天的时间，到达湖边住宿时已至晚上。
张笙旗放下行李就出去social了，他得联系好当地团队并把相关通行证搞定。文秋的主要任务是调整好身体状况，以便水下行动顺利。
拍摄脚本他俩在路上大概沟通过，具体等跟本地团队了解清楚实际情况后再确定。
文秋上次挂二手的物品，因为《水中月》的打断，她没空上平台去看消息，除了一部相机早早卖出，其他都还在。幸好没卖，不然他们这次不能这么迅速成行。
她睡下的时候张笙旗还没回来，基于长久的合作默契，她并不担心他搞不定。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二天张笙旗得意洋洋拉来一支为专业人员服务的团队，相当高效地将潜水和拍摄计划敲定下来。
趁着两人独处时，文秋问他收费情况，毕竟他们经费真不多。张笙旗比了个数字，咧着嘴：“那边负责人是咱们的粉丝，我昨晚一开口他就认出我声音了，主动来提合作的，所以是最真诚的友情价。”
文秋往那边看了眼，“确定没问题？”
张笙旗拍胸脯：“放心！我充分调查过了！”
古城遗迹在湖中心，一行人从岸边开了艘船前往下潜点。湖很大，四周是蜿蜒的山脉，水面平静，湖水非常清澈，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成群结队的鱼类，有些是在别处都没见过的，观赏性极强。
“住这里真幸福，我都想留下来。”张笙旗坐在船头极目远眺，感慨道。
队伍里有人笑道：“景色再美，看多了也就那样。”
有人应和：“没错，在哪儿不都是为了生存。”
张笙旗不认同：“怎么就生存，不能是生活了？”
“哈哈！原来你是这样的老张！我就问你，你们搞直播，是为了生存还是生活？”
“自然是生存。”文秋在张笙旗之前开口，“只是生活的话，自已私下玩就行了，何必给别人看。”
“美女实在！”
负责人吴哥就说：“别信她的话。他们玩的项目都烧钱，没有经济实力连门都入不了。而且，”他转向文秋，“要真缺钱，你这种级别的美女，露个脸流量起码能翻倍。”
文秋笑了下：“我对现状很满足，没那么大欲望。”
吴哥：“那就还是不够缺钱。越缺什么越渴望什么，钱再多也不算多。”
其他人听下来，觉得吴哥说的很有道理，开玩笑道：“吴哥你既然早就知道他俩是不差钱的主，怎么还做起了慈善？”
“我是阿冬的粉丝啊，得有身为粉丝的基本素养。不过你们放心，肯定不会短了你们那份。”
张笙旗唉声叹气，感觉六月飞雪扑下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认为是有钱人。”
文秋朝他呵呵。
船开了十几分钟到达下潜点。今天没有准备正式直播，而是先探路，吴哥带文秋下水。
九月湖水温度适宜，天气好，水又干净，因此水下能见度高，下潜到十几米视野内仍一片明亮。
吴哥在前面带路，两人通过手势交流。
第一次下去，因暂未适应水压，文秋只下到了20米，出水后缓了几分钟，她继续下去。
如此来回几趟，她逐渐找回感觉，再次下潜时终于跟着吴哥来到了30多米深处的古城上空。
古城面积很大，像一个沉睡在湖底的巨大怪兽。
吴哥用手势问她还行不行，她比了个ok，两人便继续往下，进入古城内。
数千年的建筑处处都是文物，他们被严格要求不能直接触碰任何物品，但光是近距离看着，就已经很令人震撼。
石刻浮雕，形状千奇百怪，细节栩栩如生，经历岁月与湖水侵蚀仍轮廓清晰，可想而知当初工艺有多精湛。
古城内有许多传说。像西方的庞贝古城一夜被火山灰掩埋，这座水底的古城也是顷刻间沉入湖底。
但庞贝城内尚且能看到许多人类遗骸，这座古城却空空如也，消失的人类去了哪里？
不能细想。文秋摒弃杂念，留心记住移动位置和拍摄机位角度，然后就跟吴哥慢慢浮上去了。
晚上张笙旗做东，请了小队的人吃饭，当然，没有喝酒。
文秋跟他们一起吃完，没听他们一帮男的侃大山，先行回客栈。
即便戴着口罩，她在路上也遭遇了几波搭讪，一一被她娴熟打发掉。在外这么久，她早已知道出游的年轻男女有多喜欢释放天性。
今天周五，人明显增多，昨夜还显得安静的客栈，今天几乎住满。
文秋先是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撞上一对激吻的男女，她目不斜视上楼；等她收拾好刚躺进被窝里，隔壁又隐约传来忽高忽低的女人叫声。
……房间隔音这么差？！
文秋立刻捂住小黑的耳朵位置，小黑那双比头更黑的眼珠子缓缓转了转。
她严肃道：“少儿不宜。”
小黑一动不动，任她捂着。说起来，从昨晚开始，这小黑团就莫名安静，不哭不叫不动，整个团像颗打蔫儿的茄子。
文秋联想原因，心情不太美好，“坏崽，有了爹忘了娘。”
隔壁的动静没有持续多久，她放开小黑后捞起床头手机，周棠凓还是没有只言片语。
是她发的表情没什么可回复？
她手指放在键盘上，却又不知道该敲点什么话，基于不想再费脑，她点开了语音通话。
没有接通。
好吧，他确实很忙，文秋这会儿相信了。
*
一夜好眠。
直播这日天清气朗，岸边和浅水区域游客很多，越往深处走人越少。
水底古城处于半开放阶段，持有专业资格证、并获得相关部门审批通过的团队才能进入，所以即便是周六，能下去的人也不多，对他们的直播拍摄影响不大。
影响大的是直播观看。有了提前预告，准点守在直播间的粉丝有不少。
直播开始于文秋戴好了面罩准备下水，屏幕亮起后，弹幕随之而来。
“这是在哪儿？预告说深潜，我以为能看到漂亮海底世界，怎么不像在海上？”
“背景有点眼熟，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湖泊吧？”
“前面的说详细点！好漂亮，想去！”
“阿冬这身依旧如此帅气。”
随着镜头转入水下世界，弹幕静止下来，整个直播间里只有细微的划水声，直到一句加大加亮的话飘出来。
“阿冬好像一只美人鱼。”
点赞数疯狂上涨。
美人鱼在镜头下动作优雅地朝水底深处游去。在半明半暗处，一小群发亮的小水母出现在她身边，她停下来，小水母围着她游动。
镜头移近，屏幕上小水母被放大，身上是盛开的花瓣。
有人认了出来。
“哇！是桃花水母！据说遇见后会走桃花运！感谢主播助我脱单！”
“还有这种好事？阿冬陪它们玩玩，我去把我兄弟喊来吸吸桃花运。”
直播间的人果然飞快地上涨。文秋听到耳机里张笙旗让她多停留的声音，便静止在原地，任这些小水母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张笙旗那边说ok了，她才继续下潜。
光线继续变暗，眼尖的粉丝已经看见了蛰伏在更深处的巨大建筑群，他们中有不少是潜水爱好者，对国内潜水点如数家珍，于是很快有人指出：“原来是仙人湖的水下古城。”
恰在这时，张笙旗开始了他的解说。
文秋随着解说游向古城，她身上带着光源，渐渐的直播屏幕上只有她周边两三米内是可见的。
观众们原本就沉浸在由张笙旗打造出来的又美又诡异的氛围中，屏幕上的美人鱼四肢突然顿住，紧接着她整个人像脱力般缓缓下沉。
就像……就像失去了知觉的下沉。
“我靠！这是你们用来吓我们设计的脚本？”
“不太对，阿冬从来不玩这种……”
“老张你别再叭叭了！快看看阿冬是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