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觉得跟这人谈论记忆这件事就是自取其辱,所以她懒得再多问,本来打算自已上去赶紧收拾,刚转身又冒出别的想法,于是再次转身,大大方方邀请:“来都来了,请你上去喝个茶?”

末了再主动补一句,以退为进:“不愿意就算了。”

周棠凓无话可说,跟着她上楼。

进屋后文秋果然给他泡了杯西湖龙井,扔下一句“自便”,自已回房间收拾。

她带来什么东西就带回去什么东西,没增没删......不对,阳台上今早刚洗的衣服这会儿没干,家里有她妈的新丈夫,她的贴身衣物还留在这儿她心里不得劲。

在卧室里换好外出的衣服,她又跑去阳台上收衣服,收下来就往垃圾袋里扔。

周棠凓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瞥了一眼,“不要了?”

“没干,家里又不是只有我妈,不好等他们回来让我妈收。”

进门时周棠凓就发现了,这个家里没多少文秋的痕迹,却处处都是另一个男人的痕迹。他没再说什么,就看着文秋进浴室把自已用过的牙刷牙杯毛巾什么的都扔垃圾桶,最后回房间拆卸床单被罩。

“来搭把手呀。”文秋喊他。

周棠凓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还是停下了,说:“你这么随便把人领进房间?”

文秋呵呵,“我以前进过多少次你房间?”

周棠凓再次被堵得无话可说,抬脚迈了进去。文秋房间的风格和外面不太一样,东西很少,台面上几乎是空的。

把床上四件套扔阳台洗衣机里,文秋拍拍手,“行了,收拾完了。”

“你好像要把你的一切痕迹清除掉?”周棠凓的眼底有探究,然后想起了上一次她从周家搬走时的情况,“你是准备不回来了?就像不回周家一样。”

“唔,不好说。个人习惯而已。”

文秋不想多说,如果两个多月后情况如老头所说,她没重新怀上小黑就会死,那这次确实是她跟这个房子的永别。

她把24寸的行李箱推给周棠凓,自已拎了垃圾袋,关门离开。

司机的车技一如既往的平稳。两人都坐在后排,文秋难得给小黑发善心,坐得离周棠凓很近,让小黑可以一脸满足地贴贴它爹。

周棠凓想离得远一些,又担心太刻意,权衡下选择了不动弹。

文秋佯装在看手机视频,嘴里状似随意地跟他闲聊。

“我听说国外留学生的男女关系混乱,是真的吗?”

“嗯,很常见,尤其是那种出去纯粹为了镀金的。”

“你呢?”

“我是去学习,不是为了镀金。”

“那你交了几任女朋友?呃,或者男朋友?”

周棠凓偏过头,垂着视线看她,“我性取向正常。”

文秋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不闪不避,“你都不正面回答我,这不证明心虚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他移开视线:“我并不想满足你的好奇。”

文秋退而求其次,“好吧,那你现在是有主的还是单身?”

“单身。”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文秋不再纠缠。

司机从后视镜默默看着这两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路顺畅,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文秋正要推开车门下去,周棠凓一把拉住她,“口罩呢?”

文秋莫名:“我在这还需要戴口罩?”

“别低估你们那剧的影响力,也别低估网友的扩散力。不想被认出来就藏好自已。”说着,他从自已的背包里掏出个黑色口罩给她。

文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爽快地戴上了。

两人搭乘直梯上去办登机,到柜台文秋才知道这个可恶的有钱人竟然都买的头等舱。

“我本来想把机票钱还你,但现在我还不起了,只能欠着了。”

周棠凓还在盯着她证件上的照片看,闻言头也不抬,“欠着吧。”

文秋的手伸在他跟前,“你还看什么?证件还我。”

周棠凓递过去,两人各自拿着机票和证件过了安检。

头等舱候机室没什么人,文秋被闷了一路,总算可以摘下口罩。

周棠凓突然问她:“你身份证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高三,满十八岁,怎么了?”文秋等了会儿没等到旁边的人说话,心里有点猜测,弯起唇角笑:“你是被我十八岁的美貌惊艳到了?还是菀菀类卿?”

“菀菀类卿是什么?”

“网上的段子啦,自已去搜。”

周棠凓果真拿出手机搜索,看完解释他沉默了半分钟,微叹:“多学习,别乱用词。”

文秋想了想,还是倔强地问出了一开始准备问的问题:“难道我现在不如十八岁好看?”

周棠凓回了她个眼神,意思直白:这难道还用问?

文秋当即又在等死和搏一把的选项中徘徊。

头等舱的服务确实能匹配得上价格,他们因为是中午的航班,飞机上提供了很不错的正餐。吃完再睡一觉,睁眼就到了北城。

北城跟离开前一样,仍是秋高气爽的天气。

周棠凓陪文秋取了托运的行李,问她怎么回。

“地铁呀。难道你要送我?”

周棠凓沉吟:“也不是不行。”

文秋继续将行李箱扔给他,提前道谢:“好的。谢谢。”

等出租车等了十分钟,两人果断转道去地铁站。见周棠凓丝滑地使用扫码进站,文秋嘀咕:“学的挺快。”

周棠凓回应:“我是傻子吗?这种看一眼说明就明白了。”

文秋扭开头,“好吧。我是傻子。”

她回家要转两趟地铁,机场始发站人最多,后面站点人都不多。看着外面越来越稀少的建筑,周棠凓眉头越皱越紧,“你是住到乡下去了?”

文秋更正:“郊区。”

出地铁站后还要走个五六百米,周围地荒人少,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尤为突兀。旁边虽也有个楼盘,但看阳台就知道入住率低,底层商铺开张的也没几家。

想到她过去也许每个晚上都独自走这段路,周棠凓简直气笑了,“我发现你真的记吃不记打,你妈缺你这点钱?”

“周棠凓。”文秋朝他翻了个白眼,“别真把我当傻子,国内现在治安好多了,到处都是摄像头。”

说完,她还特意指出路边隔段距离就安装的摄像头给他看。

周棠凓脸色并没有变好,“但失踪女性的报道仍层出不穷。”

文秋懒得跟他争辩,加快了脚步。

这要让他知道她这几年直播的所作所为,岂不得跟她吵翻天?

进了小区,这次没等文秋邀请,周棠凓就默不作声跟她进了电梯。

楼房是两梯四户,没住满,这层只住了她和隔壁一家人。楼道里很安静,她掏钥匙开门,进门后不等她招呼周棠凓,先被冷不丁出现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张笙旗金刀阔马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脸怨妇表情:“就因为我没答应你的求婚,你就一声不吭扔下我走了?”

目光瞪向她身后的男人:“还带了新男人回来……说!他是谁?!”

文秋的胳膊被周棠凓用力拽住,她深吸两口气,还是没忍住把手上的钥匙砸向屋子里的戏精,“别毁我清白!谁让你私闯民宅的?”

张笙旗灵活地避开了不明飞行物,见这状况好像确实不适合他发挥了,当即收了怨妇脸,换上一张老实人脸,“见谅见谅,兄弟!前阵子在剧组被荼毒太多了,回来跟文秋开个玩笑呢。”

周棠凓松开文秋的胳膊,“朋友?能自由出入你家的朋友?”

文秋镇定介绍:“张笙旗,朋友。对,我备用钥匙在他那儿,以免某天我死了没人给我收尸。”

又对张笙旗说:“周棠凓,唔,以前的亲戚。”

张笙旗眨眼,示意:就这?

文秋只隐晦地回了个让他别乱说话的眼神,扭头一看周棠凓,嘶,怎么脸还是这么黑?

“进去歇歇还是你直接回去?”

周棠凓后退一步,“看你现在也不太方便,我先回去了。”

文秋把人送到电梯口就被拦下,“不用送了,我记得路。”

“那,再见?”

周棠凓一手挡在电梯门上,居高临下看着她,脸色虽然不太美好,语气却始终稳定:“我接下来会很忙。”

“所以?”

“你要是想找我,可能会找不到。”

电梯门合上,文秋琢磨他这话,搞不清楚他是在表达生气不想理她的意思,还是真的很忙。

唉,不对!他为什么觉得她会想找他?

张笙旗扒在门框上看他们。人都走了文秋还傻站着,他摇摇头,女大不中留喽。

文秋进屋,他倒打一耙先审她。

“以前的亲戚?”

“我妈前夫的儿子,我前继弟,不是亲戚?”

张笙旗瞪圆了眼,“你这么会玩?”

文秋既然决定做,就没打算否认,“你今天怎么回事?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冤枉!我打你电话没打通,来了敲门又没人应,我还真以为要进来给你收尸。”

既然事出有因,文秋就不揪着不放了,“你那剧拍完了?”

“可不是,终于出山了!话说你那期《水中月》爆了你知道么?林宜彬还有个女演员都签下了一部大腕云集的主旋律电影,老杨这小破剧团真的成了最大赢家,以后哪个学生不钻破了脑袋想进去。”

“扒出我了吗?”

“扒出了一点,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话,xx届存在感最低的花瓶、消失于富商后院的校花之类,你完了,你只能走黑红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