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警局了再说,这是缅怀亡者的地方,不适合说这些事。”

雷恩淡淡地说道,向远处走去,脸上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在知道艾薇儿的遭遇后司池白会主动提议帮忙。

过去了那么多年,司池白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可是自已早就变了,雷恩脸上的笑容逐渐带上一点苦涩,过了十多年,他已经老了,估计余生就是在科洛镇了。

面对这些事,要是与自已无关,他可能就不会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挺身而出了。

司池白和琪莉娅再度默契地对视一眼,默默跟上雷恩,他们觉得雷恩有些怪,但又不知道哪里怪了,也许是雷恩想父母了吧。

三人渐渐远去,猩红色的渡鸦越过一重重花海,最后飞到那株罂粟花上空盘旋。

“呱————呀————,呱———呀————”

在渡鸦的叫声中,一阵微风起,罂粟花的花瓣逐渐脱落,随风飘散。

渡鸦们也各自追逐着凋落的花瓣而去。

墓地中,点点艳红,几笔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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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突然来找我。”

在科洛镇的西郊的森林中守林人的木屋中,穿着黑色长袍,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一张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盘棋局,小声问道。

“奇恩被抓了。”

推门而入的那人低着头,头上戴着斗篷,遮住了脸。

老人盯着来客看了一会,沉声道。

“没事的,奇恩不会说出我们的计划的。”

“可是他不说是一回事,但是雷恩能不能知道又是一回事,你知道,琪莉娅是【窥探者】序列的超凡者。”

老人摸了摸胡须,轻声一笑。

“我说了没事,我们所有信徒都被那位打上了印记,除非是同位格的存在,否则不可能窥探我们的思想,更不可能入侵我们的灵魂。”

“我希望如此。”

见老人如此自信,来客也不好再质疑。

“对了,仪式办的怎么样了,时间不多了。”

老人起身身,轻轻抚摸桌上的玻璃球。

“不要着急,仪式会如期举行的,但我告诉过你,这是一笔交易,交易双方是都要付出代价的,仪式是我们的代价,你也要付出的代价,我希望你还记得。”

来者沉默了一小会。

“我没有忘记,只要仪式能够成功,我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没有忘记就好,放心,既然已经答应和你进行这笔交易,我就不会毁约。”

老人拿起玻璃球,在手中把玩片刻,随后将玻璃球放在地上,轻轻向来客滚去。

来客捡起玻璃球,看了几眼,玻璃球内部悬浮着闪闪发光的砂砾。

“祭司大人也喜欢这些摆件?”

老人摇了摇头,似笑非笑。

“一些小摆件,谈不上喜欢,拿去吧,作为一个礼品。”

来客摇了摇头,又将玻璃球轻轻滚回到老人脚下。

“那谢谢了,不过大人先拿着吧,我现在不好带回去。”

老人捡起玻璃球,轻轻放回桌上。

“行,但不要忘记了。”

“不会忘记,都记着的。”

老人转过身,满是皱褶的脸上泛起笑意。

“其实有些事不记得更好。”

来客笑了几声,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想这件事还是不要忘记的好。”

老人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被摇落在空气之中。

“也许你过些年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人是会变的。”

“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看悲剧,悲剧优雅而高贵,有一种我说不出的美感。”

“可后来,我就慢慢不看悲剧了,因为看够了,世界是一个大舞台,每个时代有着自已的基调,现在是悲剧的时代。”

“我开始看喜剧,在看喜剧时我总是哈哈大笑,可是后来,我也不看喜剧了,因为那种笑是没有意义的。”

“我现在很老了,总是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回想过去,想起这些,总觉得人就像是海上的泡沫,风一吹就变了,最后逐渐消散。”

来客依旧笑着。

“祭司大人,你又开始这样了。”

老人愣住几秒,苦笑几声。

“没办法,人老了,都喜欢回想过去,都想多说说话,在走之前把自已的经历都和别人说一说。”

“还是那句话,人是会变的,也许你现在所坚持的在很久以后回想时会觉得很可笑。”

来客勉强的笑声终于弱了下来。

“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停手,那些人都白死了,我也没有机会停手了,雷恩迟早会发现的。”

“不,离开这里,你还有机会停手。”

来客微微摇头,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不用了,我确信我不会后悔的,永远不会。”

来客说完,扶了扶斗篷,转身离开小屋,顺手将门关上。

看着来客离开,老人用手轻轻拍打玻璃球,下一刻,玻璃球发出淡淡的光晕。

摇了摇头,老人心中依旧平静。

他经历了太多,已经提醒过对方,但对方没有改变,他也不会去强迫,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也许自已看来的错误是其他人认为的正确。

借着玻璃球的光辉,老人起身向木屋深处走去,那里有着帘幕阻挡视野。

推开帘幕,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老人皱了皱眉,用手在面前轻轻扇了扇,向前走去。

帘幕内用石块堆砌着一座略显粗糙的祭坛,祭坛四周燃烧的鲜红的蜡烛,祭坛上,散落的器官摆放有序,几乎将整个祭坛布满。

蜡烛之外的地面上还散落着些许断肢残骸,已经凝固的鲜血呈现暗红色,但还有些断肢残骸用冰块冷冻着,堆积在墙角。

老人绕着祭坛走过一圈,确保一切没有问题后匆忙离开祭坛。

每次看到祭坛上的那些器官,老人心中都有些不适,每一个器官都代表着一个死去的生命。

老人并不感到愧疚,只是觉得这样似乎太具有悲剧性质了,纯粹的悲剧,既不优雅,也不高贵,只看得到悲剧。

这样的悲剧老人见过太多了,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演出,甚至比这些还要更过分。

但老人依旧不能接受,推开帘幕,老人忽然双手合十,轻声祷告起来。

老人坚信一切幸福的花都扎根在苦难的泥土之中,想要改变这个舞台的基调,只有借助“那位”才能做到。

“各位一切的付出都会是值得的,光明会在这样的鲜血之中喷涌而出。”

老人轻声说着,语气无比虔诚。

祈祷完,拿起一颗棋子,轻轻放入棋局中。

“我也再加点筹码,现在,我们彻底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