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尸傀
上梁县城外有一处乱葬岗，几只野狗正在啃食着刚刚丢过来的尸体。
鲜血顺着累累白骨，一点一点渗入土层。
蚊虫在野狗头上盘旋，也想分一杯羹。
这一夜，月亮正圆，乱葬岗处阴风阵阵。
两名道士借着月色，匆匆行来。
“师兄，就是这里吗？”
面白脸嫩的小道士捂着口鼻，眉头紧锁，满是嫌弃。
他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为何会被派来干偷尸的勾当。
不过既然是师父发的话，他也不敢违逆。
年长许多的中年道士慎空好像并没有看到师弟的厌恶。
他四下打量一番，瘦削的脸颊冷厉而又肃然。
只因模样生的不太俊俏，表情一冷下来，倒更显得有些丑陋。
“虽然过去十年，但这处养尸地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多出一座白骨堆积的小山。”
“当年就是我与师父一起亲手将它埋入此地，后来还说服前任县长将这里改成乱葬岗。”
慎空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在给旁边的师弟解释。
乱葬岗不是什么吉利地方，正常人家也不愿意让去世亲人长眠于此。
偶尔有人赶路走错，瞧见了也都会躲得远远的，平日里只有贪恋血食的野兽蚊蝇会来。
慎空抬头看着高挂中天的月亮，夜半子时，时辰刚好。
他掐指计算出方位，从挎在肩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个木质香炉。
香炉通体玄黑，两耳三足，但炉盖却形似一只骷髅头。
慎空用脚将地面一点点夯实，把香炉端正摆放，又从包内抓一小把香屑，丢入香炉内。
不需要引燃，在他盖上炉盖的一瞬间，就见滚滚白烟顺着骷髅头的三个洞口涌了出来。
白烟并未向半空中飘去，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全部钻入骨山之中。
不过片刻，地面上下翻滚，一阵抖动，骨山七零八落。
一条白皙的手臂倏地从土里伸出。
从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道士股战而栗。
不敢继续用衣袖遮挡乱葬岗的恶臭，心惊胆战地躲到慎空身后。
他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摆，时不时侧过脑袋偷看一眼。
“不要害怕。”
慎空轻声安慰一句，又从包内取出一枚暗黄色布满诡异纹路的铜铃。
他轻轻咬破手指，在上面滴了几滴鲜血。
鲜血很快就被铜铃吸收，上面的符文开始闪烁，变得异常鲜艳。
从地底钻出的白皙手臂猛地张开五指，狠狠插入白骨堆，黑色的泥土随着臂膀的发力被翻出。
令人奇怪的是，这土里竟然没有看到任何虫子的影子。
渐渐地，肩膀裸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一颗人头忽然钻出。
浑浊的白色眼球死死瞪着前方的慎空二人。
正在偷看的小道士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连忙将头缩了回去，身体忍不住的打着哆嗦。
他只当师父派他与师兄前来搬运尸体，却没有说这具尸体竟然能够自己动。
他自幼被师父照顾在身边，哪里见过这种咄咄怪事，恨不能现在立刻返回道观，待在师父身边才安全……
慎空拍了拍师弟冰凉的手背，示意他先松开自己的衣摆。
小道士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但还是听从师兄话语，选择松开双手。
与此同时，那具尸体还再将掩埋在地下的身子用力向外拉拽，不大一会儿，半个身子就裸露在外。
月光均匀地洒在这具尸体白皙的皮肤上，竟然如同珠宝玉石一般晶莹剔透。
慎空见状并未感到半分害怕，丑陋的脸上显得异常欣喜，十年苦等终究还是没有白费。
他摇晃着手中的铜铃，脚踏七星步，嘴里念念有词：
“身是俗世债，魂作两界媒。”
“游离三才外，不在五行中。”
“生不享太平，死难入轮回。”
“跨越阴阳界，今生赋予谁？”
法诀一出，阴风乍起。
尸体面部渐渐扭曲，好似遭受着巨大痛苦。
它双手一拍地面，直接将下半身从土里拔出，对月长啸，吐出一股寒气，露出尖锐的獠牙。
白皙的皮肤上也逐渐布满黄绿色的斑纹，手指甲疯狂生长，像是一根根利刺。
小道士哪见过这种场面，说话结结巴巴：“师师…师兄，它它它变……”
“别怕。”
慎空绕到师弟身后，声音沙哑：“快要结束了。”
话音未落，一把利剑穿胸而过，血液飞溅。
鲜血顺着小道士的嘴角缓缓流下。
他低头看向胸前的利剑，眼中带着一丝慌乱与茫然。
他不懂，向来疼爱自己的师兄，为何会杀害自己。
小道士扑通地一声跪在地上，缓缓扭头颤抖着嘴唇：
“师师……”
“兄”字尚未出口，小道士的脑袋就耷拉下去，再无半点气息。
鲜血顺着剑尖一点一滴落下，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不远处的炼尸瞬间被血腥气吸引，缓缓向前挪动着有些僵直的身躯。
慎空丑陋的面上不见有丝毫难过，喃喃自语道：
“师弟啊，莫怪为兄。师父养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报答他老人家了……”
他一手轻轻晃动着铜铃，另一只手掏出一枚黄色符纸夹在指间，嘴唇微张念动咒语。
“血染三道，祭天拜地，太山府灵，阴君司命，急急如律令！”
符纸无火自燃，化为阵阵青烟飘向走到身前的炼尸，钻进了它的鼻孔里。
至此，祭炼彻底完成。
盘算整个过程都是按照师父传授的步骤进行，没有出现半点遗漏，慎空长松一口气。
他再次摇动铜铃，命令道：
“享用祭品吧。”
炼尸十分听话地伸出手指，直直插入小道士的颅骨。
血液顺着炼尸的指甲快速渗入它的身体。
顷刻之间，小道士就被吸成一具干尸。
炼尸也恢复成之前栩栩如生的俊俏模样，仿佛邻家刚刚长大的羞涩少年。
他那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睛逐渐清明，眼珠子也变得黝黑有神。
“这……是哪？”
林小乙刚刚恢复意识，就发现眼前站着一位瘦削丑陋的道士，脚下还跪着一具身穿同款道袍的干尸。
干尸耷拉着脑袋，两臂下垂，身上还插着一把锋利的木剑，像是进行着某种奇怪的仪式。
“这，这都是些什么鬼？”
林小乙感觉自己是不是命里犯道士，怎么之前遇见一个老的，现在又来一个小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