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大酒店是一家综合性酒店,除了承包宴席,也提供四星级的住宿服务。文秋找到前台说明需求,前台二话不说,电话让人送一套男装过来。
“女士,请问尺码是?”
“他大概有一米九,看起来不胖也不瘦,身材挺好的,穿大码?”
前台小姐姐微笑:“好的,您稍等。”
做好登记,拿了衣服,文秋摸回休息室。
周棠凓道过谢,拎了衣物袋子去旁边有帘子隔断的换衣间更换。
文秋在深绿色的沙发上坐下来,嘴里继续贴心地问:“需要我出去回避么?”
回应她的是一片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文秋便当他不在意,一手压住蠢蠢欲动的小黑,慢悠悠道:“说起来,我们这见面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周棠凓淡定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过来,“我刚好回来办点事。”
“我也没以为你跟踪我回来呀。”
“......”
“你爸怎么样了?”
“还那样。”
文秋瞬间意会,也就是继续流连花丛不断?唉,这种风流的基因不会遗传吧?她给小黑使眼色,小黑......小黑当然看不懂。
男人换衣服就是快,周棠凓拉开帘子,穿着酒店特选的polo衫和休闲中裤走出来,文秋第一次看他这种风格着装,觉得有点怪,还是白衬衫合眼。
等她视线往下移时,才恍悟这种怪来于何处——一身高尔夫休闲装扮搭配正式的黑色皮鞋,不“怪”才怪。
周棠凓自已倒不太在意,外面已经响起了婚礼进行曲,他抬眼:“还不出去?”
文秋又往柔软的沙发里窝了窝:“不想。没意思。”
周棠凓客观分析:“你不在不合适。”
文秋叹着气起身,嘴里小声嘟囔:“做人真难,临死前都不能为所欲为。”
周棠凓没听清她的嘟囔,只以为是吐槽,没什么表情地跟她一前一后回了宴会厅。
*
文琼华的婚房不在天鹅湖大平层,而是布置在赵言名下的一套位于新区的小两居里,至于这房子到底是谁出钱买的,大家心知肚明。
赵言是文琼华工作室聘请的一位舞蹈老师。学艺术的人家境都不会太差,赵言家其实也算小康,但前几年榕城房价大涨时,赵言父母想着买房升值,把自已以及大儿子手里的积蓄全给砸进楼市去了,还贷了银行一大笔钱。结果全国各地楼市齐齐腰斩,他们在高位接盘,为了不继续亏损下去,只能忍痛出手卖了,把银行的帐给填了。
因此,他们现在手头是真的局促,否则也不能轻易同意这门在他们看来很荒谬的婚事。
不用跟陌生男人同住一屋,文秋觉得可太好了,不然她宁愿去住酒店。
婚礼办完,一切喧嚣散去,日子终归要归于平淡。路夏原本定的当天下午的返程机票,不知是不是因为文秋的话,她改签到了第二天。
那天下午,文琼华在她的酒店房间里待了很久,晚上吃饭时,母女俩的关系明显更亲昵了。
吃完就要各回各处,文秋迫不及待要走,路夏却叫住她。
“小秋,我们聊聊。”
姐妹俩漫步在酒店周边的绿道上。绿化好,蚊虫也多,在文秋第三次拍向叮咬她胳膊的大蚊子时,说是要聊天但却一直沉浸在自已思绪里的路夏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挺恨爸也挺讨厌我的?”
文秋一愣:“没有。”
爱恨都太费神,她精力不多,没必要消耗在这上面。
“你不愿意喊爸爸,也不愿意喊我姐。”
文秋停下脚步转向路夏,“可是你们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啊。我为什么要对陌生人喊爸爸喊姐姐?”
路夏哑然。
文秋已经逐渐失去耐心,“你到底想跟我聊什么?”
路夏理了理被风吹到眼前的额发,“我在投行有接触到一些经纪公司和影视投资。妈说你并不讨厌表演,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梦想,但先选自已擅长的去淌一淌也并无不可。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引荐。”
“不愿意。”文秋想也不想。
路夏还要劝,文秋扬起嘴角道:“我大学时有不少对我有意的公司,你猜为什么到我毕业,一个都没了?”
扔下这话,她再次抛下路夏先走了。
第二天路夏走时,文琼华和赵言开车去送了,文秋自然没出现。
车上,路夏琢磨着文秋的事情,突然想起昨天那个年轻人,便问陪她一起坐后排的文琼华那人是谁。
“他啊,我前夫的儿子。他俩有一年关系挺好,我怕出事,高中就让文秋住校了。”
“......妈,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男人都见色起意。你妹长成那个样,当年又乖又单纯,我当然得防着点。”文琼华理所当然道。其实还有个原因,她当初担心有其父必有其子,对周棠凓印象并不太好。
不过现在看来,他比他爸好太多,起码眼神是正的。
路夏对此无话可说。她有心想问问文秋毕业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担心文琼华本来不知情,被她一问反倒要担心......最后还是作罢。
文秋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她高中住校还有她妈的这个手笔,她还以为就是离家远了点,来回路上挺耽误时间。
害她散打只学了点皮毛,跟周棠凓一比,连他一只手都比不过。
但昨夜独享大平层的文秋做了另外的梦。
梦醒坐起来,梦里的感觉尤在,让她脸色又红又白,最后恼羞成怒抓小黑的脑袋——当然抓了个寂寞。
“肯定是你天天想往他身上贴,害我受你影响了!”
这个梦的后劲很足。从未想过男人,也没有过什么生理需求的文秋,频频想起那天湿身的周棠凓。偏偏白天和初中的一个小姐妹短聚时,小姐妹还神秘兮兮跟她提他:“秋秋你听说了吗?你以前那个弟弟周棠凓回国了。据说跟了个很牛的教授,在A大最顶级的实验室搞什么分子材料的研究,就是那种造飞船的材料。对了,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我都不知道他出国。”文秋咬果茶的吸管。
“噢。”小姐妹了然,“也对,你们这关系挺尴尬的。”
小姐妹也是榕城富人圈子的,文秋初高中的同学,只跟这一个保持住了联系,一来是她们有一起风雨无阻练舞的革命友情,二来小姐妹对她太主动了。
两人聚完,在冷饮店留下两杯剩了大半的果茶。
文秋是准备继续被中止的旅行的,但一整天心思浮躁。傍晚远在北城的老道士又发来每周例行问候:十八天过去了,丫头你到底有没有进展?结婚造人不需要时间的吗?上点心!别把自已的命不当回事!
真的是......现在的老头比年轻人开放,催人闪婚闪育如此顺滑。
被困扰了一天的文秋心一横,决定让思想被生理欲望主宰一回。
——她都馋上周棠凓的身子了,一起生娃还能救命的事情,傻子才不干。而且她一直被老头误导了,她活命的最终条件是要重新怀上小黑,结不结婚对此完全没有影响。
她迅速找文琼华女士要周棠凓的联系方式,文琼华回了句没有。
春困秋乏:问下他爸。
文女士:你找他干嘛?
春困秋乏:问他什么时候回北城,结个伴。
文女士:不想问。
文秋关闭跟她妈的对话框,转头找小姐妹。小姐妹不愧是小姐妹,几经转手,给她发来个手机号。
真的拿到联系方式,文秋又迟疑了,她磨蹭到晚上睡觉前才给周棠凓发去微信加好友的申请,验证消息填的她的名字。等了几分钟,手机没动静,她扔开手机,转头关灯睡觉。
或许是白天想了太多,晚上她继续做了那个梦,开了冷气的空调房里她在梦里只觉得潮热无比......
起来冲了个澡,练功,文秋面无表情决定回北城后多去找几个身材好的男模来看看。
微信里的好友验证已经通过,她暂时不想跟对方说话,便搁置着。等她收拾完吃早餐时,周棠凓先发来了消息。
然而只是一个疑问号。
春困秋乏:什么时候回北城?
周棠凓:今天。
春困秋乏:哦。那没事了。
周棠凓:你哪天?
春困秋乏:不一定。
周棠凓:......
文秋觉得她还是要再冷静冷静,虽然这不符合她一贯快速决策快速行动的行事风格。
但周棠凓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个小时后一通微信电话打过来,“把东西收拾好,下来。”
文秋:“???”
她直接穿着家居服蹬着人字拖下了楼,在楼栋门正对面的停车位上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周棠凓。
周棠凓推开车门走下来,驾驶位上的司机也拉下车窗跟文秋打了个招呼:“小秋小姐好,好久不见。”
文秋回了句问好,转头迎向周棠凓,克制地将眼神只放在他那张脸上。
“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能找到这儿?”她问。
“问我爸就知道了。”解释完后面那个问题,他接着解释前面的,“中午十二点的航班,到达时间刚刚好,走不走?”
文秋低头操作手机,“我先看看机票。”
“帮你买了。”
“?”
周棠凓含蓄道:“以前不是也帮你买过车票?你给过我证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