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拿到卡,直接回了自己家。

在卧室里面,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和卡放在一起,装在保险柜,藏起来。

那是自己和陈诺亲密接触过的证据,他要一辈子都留下来。

今晚这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她那样聪明的人,想必现在已经让人去调查自己了。

自己可要好好想个办法,能再一次接近她的办法。

进了浴室,沈聿就这样浑身无一物地站在镜子面前。

骨相优越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额间、鼻尖、嘴唇,这些,都与她亲密接触了,下一次接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真不舍得洗去。

寂静空旷的浴室里面,传出了阵阵愉悦的笑声。

褚音带来了调查结果,“陈总,昨晚的人是沈氏的小公子,沈聿,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很严实,很少有人见过他,一直在读书,最近开始在清大中文系任教授,除此之外也没有出席过任何活动。”

沈氏,京市的二流豪门。

京市的一流豪门有四家,陈氏,赵氏,周家,王家。

几年前,陈诺一手创办了陈氏,她们家在海市本就是世家,有了家里的助力,和她自身狠厉的手段,一举在京市站稳了脚跟,而后带领陈氏步步高升,跃入了四大豪门之一。

陈诺坐在办公椅上,抬起头来叹了一句:“沈氏啊。”

褚音问道:“要处理一下么?”

“不用。”

听到这里,褚音就放下心了。

本来也没必要多担心,不说没怎么样他,就是怎么样了,那也是沈家要巴巴地将人打包送过来。

一个二流豪门,在陈氏这样底蕴深厚的顶级豪门面前,一文不值。

沈聿与陈诺的再相见是在冬日,时隔几个月,长到沈聿恍惚以为之前的那一晚上的暗香拂面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执念太过的臆想。

陈诺身上总是有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在自己眼里是活得随心所欲,在外人眼里是感情淡漠冷心冷肺。

她大权在握,整个京市排名第一的陈氏她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但是她喜欢一切冒险的运动。

比如:滑雪。

运用了沈氏拿到小道消息以后,沈聿急匆匆从学校请了假,轻装简行去了遥远寒冷的瑞士。

他去了山脚下的酒店,滑雪的季节,自己又是临时过来,酒店里客满。

沟通半天,无论如何,一间房也没有了。

他甚至脱口而出,自己可以住在杂物间。

看着前台惊讶至极的神色,沈聿回神,却依旧神色坚定地看着前台。

前台委婉地拒绝了沈聿这无理的要求。

沈聿不肯离去,甚至提出:自己愿意以总统套房的价格,住在杂物间。

前台从未见过如此要求,看着沈聿神色实在是坚持,前台无奈,找来了客户经理。

僵持间,陈诺从顶楼下来,正要出门,看见了这里的僵持与纠缠,也听见了酒店经理与前台的谆谆劝说,也听到了她们对沈聿说住在杂物间是多么不合理,杂物间的东西将没有多余的地方存放,也听到她们说离这里百米远的地方就有另一家酒店,提议沈聿去试试看有没有空房间。

沈聿一身单薄的衣服,冻得耳廓通红,只背着一个双肩包,一身的书卷气,却固执地要命,不管她们说什么,只回答一句:请让我住在杂物间,我愿意以顶楼价格付钱。

来来回回,脾气好的酒店经理也忍不住变了神色。

陈诺走过去,对沈聿说道:“跟我来。”

而后便转身上楼,也不管身后的沈聿有没有听清,愿不愿意跟自己上楼。

沈聿没想到让陈诺碰见了自己如此窘迫的境地。

可是她在这里,自己就算入住同一个酒店或许都不会遇到,又怎么能去其他地方。

她叫自己跟她走,是让自己住在她的房间里面吗?

上一次的服务,还是让她记住他了吗?

自己的技术没有白学,对吗?

想到这里,沈聿神色开怀,对着酒店经理与前台说一声“抱歉”后,大步跟上陈诺的步伐。

上了楼,陈诺坐在客厅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吸一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而后翘着二郎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拿着烟的手随意垂在沙发一侧,神色冷淡地睨着沈聿。

沈聿局促地站在那里。

“坐。”等的沈聿坐下。

“说说吧。”

冷淡的目光让沈聿无所适从,这双眼睛,在商场上打拼太久,只一眼,便能像鹰隼一样,看透人的内心,那些弯弯绕绕的思绪无处躲藏。

沈聿抿了抿唇,心脏在胸腔里面仿佛要蹦出来。

陈诺抬起眼皮,瞥一眼,说道:“说说,上次混进浮生若梦,装作公子,是为了什么?”

沉默半晌,沈聿还是没有说话,脸却红了。

“再说说,这几个月打听我的行踪,是为了什么?”

“还有,着急忙慌追到这里来,宁愿住在杂物间,也非要住在这家酒店,是为了什么?”

“嗯?沈氏的小公子?”

审判者高坐在高大的十字架上,睥睨着匍匐在十字架下可怜的有罪者。

而可怜的有罪者,所犯之罪仅仅是爱上了审判者。

沈聿的头,已经垂下去了,耳根通红,刚刚在外边的冷骤然遇到热,他觉得自己浑身冒热气。听到她的话,既有被她发现自己所作所为的局促,害怕她厌烦的担忧,还有自己心思得见天日的隐秘欢喜。

他想在盛大而极致的浪漫里面,一字一句郑重地向她表述自己赤诚的心意,而不是这样像谈判一样,让对方将自己的底牌揭露。

“我......”沈聿嗫喏着,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关键她说得都是真的,自己无从辩驳。

陈诺捋了一把大波浪,垂在沙发边的手拿起来,凑到嘴边,又吸了一口烟,等着沈聿的回答。

游刃有余的样子,像一个成竹在胸的狩猎者。

没等到沈聿回答,只见他呼吸越来越急促。陈诺稍微坐起来一点,微微俯身,在茶几上弹了一下烟灰,看着沈聿窘迫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在楼下的固执。

她终于大发善心,不再为难他。

“嗯?”

“喜欢我?”

轻飘飘的语气,更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对付出了真心的农家女的调笑。

沈聿却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看着陈诺,说道:“嗯,我喜欢你。”

虽然时机不对,但是,但是自己不想否认。

脸还红得像个大公鸡,眼神却像摇尾乞怜的小狗。

真心啊!真心这种东西,可真是太难得了。

陈诺轻笑一声,袅袅烟雾将她的烈焰红唇、昳丽眉眼、大波浪卷发,都虚虚笼罩其中,呈现出别样朦胧的美。

陈诺再次调笑着开口:“想跟我?”

沈聿一下子激动起来,结结巴巴问道:“可以吗?”巨大的惊喜砸在了沈聿身上,他顾不上陈诺漫不经心的神色,也顾不上这个“跟”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自己可以凑近陈诺,不用再日日夜夜打听消息。

陈诺放下腿,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面,站起身的时候,那种上位者的气息与气势扑面而来。

陈诺淡声说道:“可以。”

目前为止,他优越的脸、眼下的泪痣、骨节分明的手,再加上低音炮的嗓音,都在自己的癖好上面,其次,实话说,他的技术还不错,再者,在商场上打拼,勾心斗角看多了,精明的商人也喜欢斯文儒雅一身书卷气的人。

那是另一种纯与白,是人生百态的另一种干净,真是,让人想要毁掉。

陈诺一向随心所欲,既然合眼缘,收下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个情人而已。

看着高兴地愣在当场的沈聿,陈诺而后猛地俯身,像个流氓一样,拍了拍沈聿红透的脸,说道:“你很乖,再乖一点。”

回房前,头也没回地说道:“自己去客房住,没事不要打扰我。”

沈聿被这一连串的惊喜砸中,尚且不能回神,陈诺又突然欺近,让他的呼吸都停止了。

等的陈诺回房,沈聿才猛地大口喘息,心脏剧烈地跳动。

就这么容易么,自己真的可以跟在陈诺身边了么,不用再日日夜夜打听消息,她刚刚真的说了“可以”么。

许久,沈聿才晕晕乎乎进了客房,将自己砸在柔软的大床上,沉浸在无边的喜悦兴奋中。

等得洗完澡,沈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换洗衣物,自己的背包里面,只有维生素和含有烟酰胺的药物。

想到今天的正好还没有吃,拿出来就着矿泉水服用,而后,脱下浴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许的不满意,而后才将之前的衣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出门去办事。

辛夷眼见着陈诺一个人出去,这一转眼屋里就有了其他男人,当下一看,哦,几个月之前的沈家小公子啊!

还真是有点心机手段!

沈聿不顾辛夷打量挑剔的眼神,温和地笑了笑,而后便出了门。

只要能在陈诺身边,这些打量,这些鄙夷,这些寒冷,都不算什么。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是在意这些,这辈子他都不能来到她身边。

沈聿出门,问好了路,直奔购物商场。

他不确定陈诺会呆几天,于是大包小包地置办了许多。

晚上,他将自己打理干净,便等着陈诺的召唤。

可是直到深夜,主卧里面也没有一丝动静。

甚至接下来几天,陈诺都没有搭理他,仿佛他是住在这个房子里面的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