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只好作罢,一切事务都停摆。任何寄予希望的事情都是空谈,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虚假的骗局。

谁叫她适应性这么强,即便是如此波折的现实,她也能好好地参加完家族晚餐之后,跟个没事人一般,回到房间里洗漱好了就睡。

毕竟,时间在走,人生还是要继续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碧只是希望,等下的梦境不会更加残破,或者是回想起什么曾经遗忘的时间。

但似乎命运的破败不会瞬息生成任何优待,梦里不断重复的是曾经接到父母车祸噩耗的时刻,难得去学校结果接到的那通电话。

或许也就是那时之后,阿碧拼命工作,即便是大考,能不去就不去,反正成绩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她早就放弃了学习。或许是这般开始,雪球下坡滚着滚着就变成如此冥顽不灵的模样。

自我、没有分寸、自恋,毕竟没有人真正在爱她了——也不是因为失去才感知,而是因为感知才发现失去。阿碧就像是在大海中央载浮载沉,不知生命的方向,更别提未知的波浪何时兴起,又在什么瞬间把自己拍入其中融为一体。

第二天,还是粘提提的燥热房间,阿碧百无聊赖地重复着曾经熟悉的事情,又再一次叹息,然后是放弃。说也奇怪,人总是在清晨被孤独感吞噬,比如没有信息的手机——无人关心,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总是在忙碌,不知道是在巴结哪一个权贵,撇开自己,各自变强,再次见面就会面目全非般的改变,独留自己,成为沙漠里的散沙。

阿碧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床前坐好,摆出一副任由摆布的无神模样,静候张强的出现,但是到了中午吃饭下人来叩门问安的瞬间,丝毫没有动静。

无聊的下午和酷热的感觉,阿碧不由得在内心升起了无名之火。

居然这般戏弄于我,这斯文教授恐怕是放鸽子了。仗着自己拥有天大的本事,在那边随意游走糊弄人心。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坐好了。心静自然凉,这么躁动还想要怎么折腾人生?”忽然,像是画外音般的声响在屋里回荡,让阿碧不知道究竟是耳语还是扬声器了的程度。

“什么啊,到底要我做什么?”

“好好坐着,这是最基本的了。”

“凭什么?我干嘛要坐着?”

“不然你想要做什么?有什么计划还是安排吗?你一大早上坐着心里想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待着而已。”

“……也行,那你什么不要想,好好坐一天吧。”说罢,便再无声响传来。

可是人就是这么叛逆的角色,人家叫你做的事情,即便是你一直以来这么做的东西,你却是下意识地反对并且拒绝。

于是阿碧的脑海之中开始飘荡着无期的未来构想,住在无人岛上喝着橙汁跷着脚,周期有健康壮硕的男模一起度假,嫌弃了就会果断离开干干净净的没有牵扯的那种。

除此之外的构想只剩下了细节,但是一切又似乎没有什么确实的感觉,你无法倚靠在被子当中感受任何的拥抱和温存——只剩下肌肤的温热和烦躁。

然后还有什么?

阿碧环视着古朴的房间,她第一次才发现自己的屋顶是木头做的,还是竹子,反正是一片一片的,阿碧只看到了缝隙里的空白,似乎还透着光,也许上边就是蓝天。万一掉下来怎么办?自己还能像方子贺一样重生吗? 必然的吧,一切在张强眼前,若是事情还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发展的话,自然还是会像是无底洞一般存在。

任何扭转皆有其中深意。但是阿碧不打算这般思考,因为她不会理解这些。阿碧的脑海里只有一条路可走,如果遇上持反对意见的人,她总会问说不然呢去反驳,当然大家都不会像她一样经受这么多,自然也只能哑口无言。但她却误会是自己占了上风,自我生成的理论支撑着她走到了今天。

她也不想这样孤独地完成一生的既定轨迹,那多没意思啊。

张强说得对,静下来的确还能感受到外头借着门缝传来的缕缕清风,微凉,窗外的树丛一片阴凉,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小时候遇见的老大爷拿着蒲扇和收音机惬意一摇一摆地坐在树下乘凉的模样。全都被她称作无聊,因为有空调干嘛要屈就。但是她不明白,没有机器轰鸣的时刻有多么的惬意宁静,那种万籁寂寥只存在某次突如其来的停电之中。

此时她身处古代的世界,却没有一丝半毫的机会享受。

即便是蝉鸣也不息地歌颂着生命力,而她只会在原地哀嚎叫唤。

此时静谧的她,似乎才发现了此地的美好,世外桃源隔绝人间的那种独有的清寂,热一点又何妨。

在认真地沉浸之中,似乎还能够听到自己大脑转动的声响。

“不是叫你安静地想吗?”忽然张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没说话啊。”

“你的心声太大声了。叫你不想空坐,你却思考了整整五页的内容,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学习?”

“我什么时候说要学习了?”

“所以我叫你做好你也做不到?你这人该怎么办好呢?”

“放了我,让我回到人间。你就不要管我地胡作非为。”

“恕难从命。这些都是气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接受吧。”阿碧思考过多,有点困乏,眼皮开始打架,她趴了下来,头靠近枕头,传来些许的凉意,“反正我就是这样,叛逆倔强,由不得人家如何差使。不然怎么会拥有如此复杂的灵魂呢?”

“也许吧。”张强战术性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在阿碧沾沾自喜的瞬间却回答,“今天先到这里了,明天再说吧。”

又是一个不耐烦的假好人,陪他玩玩也罢。

“我很认真的,你不必猜想设定我多么不堪。”

“好了,滚出我的脑袋吧。”阿碧后怕地回答,伸出了不必要的手摆动着把他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