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段誉德和白怀仁带着这帮斧头帮的弟兄在“三德义”饭庄胡吃海塞。

吃罢饭,段誉德又给了每个兄弟一百个大洋的红包。

这段誉德又让白怀仁买了只大公鸡,找了两件长袍,一件稍大点,和那贺泊豪身上颜色基本一样。另一件略微瘦小点的长袍和那邓卓宏所穿的大小颜色基本一致。

那跟金黄荣最久的蒋瘸子掏出斧子将那鸡脖子剁了,把鸡血洒在了两件长袍下端,掏出手枪每个长袍上打了两枪,又用斧子将那两件长袍下端胡乱砍了几斧子。

这蒋瘸子三十来岁,络腮胡,满脸横肉,腿虽然瘸了,却很强壮。那斧子使得很是熟练。

这蒋瘸子砍完长袍后道:“还是段老板最疼俺们。我姓蒋的十来岁就跟了那姓金的。打打杀杀,血雨腥风十几年,腿也打断过,钱却没挣到,就落了个蒋瘸子的外号。也不知段老板可嫌弃俺们都是粗人……?”

这段誉德知蒋瘸子的意思。他让伙计斟上八碗酒,又拿过那只还在滴血的鸡,将每碗酒里都滴了鸡血。

这段誉德带头端起血酒,其余兄弟也都纷纷端起血酒,七嘴八舌的道:

“我愿与段爷结为异姓兄弟!”

“还是段爷疼我!”

“还是段爷义气!讲究!”

“……”

那段誉德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静一静后道:“以后都喊大哥,段爷是别人喊的,以后有我一口就一定有兄弟们一口!”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异口同声,喊的山响! 当日晚上,就将两件带血长袍送到了“济世”药房大门口。

次日中午,又找了个黄包车夫多给了些铜板,将那两件长袍又拉回了“三德义”饭庄。

那袍子送到“三德义”,段誉德这帮结义兄弟刚好酒足饭饱。 这段誉德和白怀仁带上这帮兄弟拿着袍子找金爷邀功去了。 那金爷看到事情做的这么干净,很是高兴,那条断腿也好了一半,连声夸赞道:

“段兄弟做事情干脆利索!”

那蒋瘸子也邀功道:“这两个小子身手好,要不是我从背后放冷枪,也不好拿他!”

“是我把那姓马的绑上石头推进黄浦江的,这姓马的大块头小子可真沉啊!”

“这放了半天时间也太短了,我说将这长袍在‘济世’门口多放几天,挫挫他们的锐气!” “…………”

话说这门口等活的黄包车夫们是最早看到斧头帮的人坐着黄包车送来了这件带血长袍。

贺泊豪和邓卓宏还有黄智尧和‘济世’的医师们,一大早来上班,也都看到了这两件血长袍。

医师们大都以为是急救外伤病人的衣服。

贺泊豪和邓卓宏也猜到了有可能是斧头帮想搞什么猫腻。

正想着,那李大个进来把正忙着的贺泊豪拉到旁边轻声道 :“那‘斧头帮’昨晚来了两个人,丢了这两件血袍,也不知想干嘛”!

贺泊豪也轻声道:“辛苦李大哥了,咱们以不变应万变,有啥事还劳烦再告知兄弟。”

那黄智尧,开始也以为是外伤病人的衣服,因为他确信日本人的实力。 佐藤先生亲自给那警局打的电话,黄智尧又跟警局打电话跟进确认了,警局的处长说尽管放心,没事!

黄智尧这几天又是“济世”搞大扩建,也无暇顾及小事。

他这中午刚准备再去看看扫垃圾的扫走吗,那袍子已经没有了。

中午吃饭时,贺泊豪和邓卓宏正在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兄弟俩正一边吃饭一边在聊着呢,那李大个又进了‘济世’拉过二人道:“二位兄弟,那‘三义徳’饭庄门口等活的兄弟今日告了我,说那斧头帮的一个新人昨日买了只鸡,又买了两件旧长袍,也不知做甚的。”

邓卓宏跟踪了段誉德和白怀仁许久了,知那新人就是白怀仁,二人分析了一会终于得知了真相:金爷已经被彻底架空,那手下都不听他的了,被那段誉德白怀仁趁虚而入,使了金银和好处给几个斧头帮骨干,买了长袍和鸡也是弄的假人血长袍糊弄金黄荣的。

哥俩如此分析过后,这贺泊豪道:“哥,果真如你所说,‘斧头帮’已经起了内讧,咱哥俩暂时应该没事,就是估计那金黄荣腿好了后,会不会再去问叶麻子找到赫伯伯和雨霏,为难他父女俩!”

邓卓宏答道:“这个不好说,反正这叶麻子经常残害妇女,致残儿童,罪行累累,警局形同虚设,从不过问。组织上早就想狠狠地惩罚他一次了,让他无法再作恶!只是要耐心等待时机。废了叶麻子,这帮恶人就难以找到赫雨霏父女了。”

话说赫雨霏那日下午在“兰心”剧场面试花旦。

她唱了一段《西厢记》红娘叫张生唱段:

“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

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

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

跟随小红娘你就能见到她

可算得是一段风流佳话

听号令且莫要惊动了她

…………”

那唱腔清脆悦耳,让人心旷神怡。那身段,自然娴熟,如婀娜多姿的垂柳,让人聚精会神,沉浸其中,最关键的是舞台表现力,将那不羁世俗,俏皮可爱的红娘表现的生动自然,泼辣有趣。

这赫雨霏本就是个外向大胆、泼辣活泼的姑娘,只是受了不少那不少现实生活的苦,而在这舞台上,却又能令她忘却现实的烦恼,做个真实的自我!

一曲经典花旦唱段唱罢,那些个资深演员,台下的老戏迷,叫好不断,直呼“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以前和贺泊豪相处,这赫雨霏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自卑,但是那天自从听了邓卓宏的谈话后,一下子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她现在知道了,卖曲的也是人,只要自尊自爱,善良真诚,我们也有权利追求真爱!

所以今日唱起这《西厢记》来,舞台表现力较之以前,再上台阶,无可挑剔!

那周团长听后也是连连叫好,当场录用了赫雨霏。

赫雨霏连声道谢,周团长道:“你不用谢我,你应该谢教你唱戏的人,我也是尊重客观事实。试用期一个月,八十个大洋月钱,正式聘用后,月钱还会涨的。”

赫雨霏连连点头应允。

忙完了自己的事,再去台下找那三个小孩,却又不知所踪,赫雨霏也不知这三个小孩野惯了,哪里坐的住!

赫雨霏忙跟周团长打个招呼,下台去那三个孩子去了,“兰心”里四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

这又急急忙忙的卸了妆,往“济世”药房跑。

好容易跑到了“济世”药房,看那贺泊豪正在坐诊开方。

把贺泊豪喊了出来,贺泊豪听赫雨霏说了孩子跑丢了,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他跟雨霏说道:“这几个孩子野惯了,自理能力很强,没事,放心吧!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那赫雨霏又将“兰心”的面试情况告知了贺泊豪,又说想把爹爹接过去在那公共租界租个小房子住,泊豪说:“赫伯伯搬家的事,我和邓大哥现在正一直在想着呢,那叶麻子毒计没有得逞,肯定还会继续找咱们麻烦!待会下班后我就让邓大哥和李大哥帮忙今天就搬!”

赫雨霏看贺泊豪对爹爹这么细心,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贺泊豪说罢,看那赫雨霏妆还没卸的干净,一路跑来,那汗珠子却又把那张脸弄花了,笑道:“孩子没丢,你这张俊俏的脸却弄丢了!哈哈”

说罢便伸手去给赫雨霏擦汗珠,那钱婉玉学习也快结束了,今日也来“济世”帮忙坐诊,看那病人等的贺泊豪着急,忙出来找贺泊豪。

这钱婉玉刚好看到贺泊豪亲昵的帮赫雨霏擦脸,虽然以前也知贺泊豪已有女友,但是见此情景,也是即刻没了笑容,愣了片刻后又无奈的强装了笑容,走上前去。

贺泊豪看到钱婉玉走了出来,忙给赫雨霏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婉玉姐!”

钱婉玉虽然老陈醋灌了一肚子,却也无可奈何,礼貌的伸出手笑道“我在咱们大仁镇认得这个妹妹,妹妹可真漂亮,歌唱的也好听!”

赫雨霏也伸手和钱婉玉握住了,亲热的道:“我也认得这位姐姐,我爹爹那年腿伤了,就是这姐姐和洪老医师给医的,谢谢!谢谢!”

钱婉玉看这妹妹这么朴实诚恳,又有点替贺泊豪高兴了,调侃道:“谁喊谁姐姐,还不一定呢,泊豪,你看我看起来比你朋友老很多吗?呵呵!”

三人又说笑了一会,钱婉玉道:“泊豪,里面病人还等着你呢!雨霏,我先忙去了!”就进了“济世”。

赫雨霏看着钱婉玉走远了,笑道:“婉玉姐好漂亮,又有气质,泊豪,跟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很舒心吧!”

“没,没,不……”贺泊豪一时语塞,傻笑着不知说什么。

赫雨霏又笑道:“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我得回‘兰心’了,周团长说帮我找好了住处,你要是晚上就搬过去,我还得拾掇拾掇。你也好好治病救人去吧!争取做个贺叔叔那样的人!”

两个年轻人拉着手,依依不舍的奔向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赫雨霏的一句贺叔叔,却让贺泊豪的思乡之情一下子喷薄而出,他不像赫雨霏,他从小没离开过家,这第一次离家就离家了那么久,每日都思念着贺家村的家人。

几个月来,自己也把这边大体情况写了几封信告知了爹爹,也说了自己和雨霏的事。

爹爹每个月也都来信。信中,贺正学夸雨霏是个好孩子,他俩的事,家里人都同意。贺熙云现在也在“六福堂”帮着爹爹坐诊抓药,干的也挺好。而那几个去东平创业的三兄弟,贺正学也告诉贺泊豪不用担心,兄弟几个据说在东平的事业也挺顺利的。

当晚,贺泊豪就和邓卓宏一起,又请了拉车的李大个李大哥带了两个兄弟来帮忙,一起去给赫拙搬了家。

赫拙家就三件家具,李大个和他两个兄弟的黄包车就拉完了,兄弟几人趁着夜色,连夜就给搬到了兰心剧场。

赫雨霏已经在兰心大门口等着他们了。

赫雨霏领着众人去了周团长帮着刚找的房间。房子不算大,但是干净整洁,有两个小卧室。

赫雨霏和众人一起把家具摆置好,跟众人道:“诸位大哥,咱们一起去小饭馆吃个便饭。”

几位兄弟也没推辞,找了家饭馆,点了几个小菜吃了起来。

赫雨霏又帮那几位拉车的大哥拿了瓶黄酒,给他们斟上,微笑道:“几位大哥辛苦了!”

李大个道:“小事情,自己人不用客气,以后只要有啥笨重活尽管吩咐!”

赫雨霏又给贺泊豪和邓卓宏斟上,两人以前从不喝酒,今日也破例了。

那赫拙咳嗽时好时坏,也不饮酒。

邓卓宏道:“我以前从不喝酒,今日和赫叔叔还有诸位兄弟姐妹能有缘坐到一起,真的感慨万千!咱们都是平凡的劳动者,全上海全中国类似咱们这样的劳动者何止亿万。咱们全国的普通的劳动者要是都能像今天的咱们这样,齐心协力、团结互助,那咱们的国家一定会焕发出勃勃生机,那买办资本家和帝国主义列强都会夹着尾巴逃命!”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也是听的都热血沸腾,都举杯一饮而尽!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接近的生活阶层,类似的生活遭遇,让一群人聊个不够……

贺泊豪也把房子换到了“兰心”附近,每日跑步上下班。因为医术精湛,德艺双馨,贺泊豪在“济世”的乃至在上海滩的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疑难杂症患者慕名而来。

赫雨霏因为形象靓丽,功底扎实,为人处世又开朗热情,在“兰心”也是如鱼得水。

短短时间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角”。每次听着台下戏迷的欢呼叫好声,心里都是满满的成就感。

在“兰心”的这段生活,将她前19年生活的阴霾经历的屈辱,清扫的一干二净。

那睡在病房里的金黄荣因为不知道贺泊豪和邓卓宏的姓名,也一直以为俩人已被自己手下做掉了。

那叶麻子听“新仙林”魏经理说女孩已经被两个武艺高强的人救走,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感觉到碰上了硬茬,所以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那段誉德和白怀仁更是趁着金黄荣住院,偷偷的继续在掏空金黄荣的家业,收买着金黄荣的弟兄。

六子和小七、小八野惯了,依然是整个上海滩四处流浪,钱花完了,就去扒窃上海的富人。想家了,就来“济世”找贺泊豪、邓卓宏,或者去“兰心”找赫雨霏。

而这贺泊豪和赫雨霏,也是共同享受着这多灾多难的祖国里,坏人横行、乌烟瘴气的旧上海滩角落里,艰难觅得的那一点点甜蜜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