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太子,一无所能,眼高手低,目中无人,因是嫡出,又是长子,因此一出生便被册封为太子。从小锦衣玉食,身份尊贵,又有母族帮衬,所以就算是草包了点,也并未被废。如今看来,可能另有隐情。

方弈年本来也是个纨绔,来到这邗都也快四年了,与太子交情谈不上,但是这太子的事迹倒是听了不少。

争个头牌,好大喜功,言行无礼,还喜欢甩小鞭子,总之,没一件好事。福分倒是有,娶了南启最美的女人,只是可惜也被逼死了。宫中市井流传说太子妃真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人,其实都是钟磬音自己传出去的。

这是个精明的女人,太子妻妾无数,她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连太子都以为太子妃爱他爱的不行。太子看惯了美人,什么样的没见过,不过是又多一个爱慕他的人而已,没什么特别,于是变本加厉地流连花丛中。

如今太子妃一死,两国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干戈。北燕一直想将小国南启纳入版图,只是出师无名,一直未敢有动作,于是借和亲名义,缔结两国友好。南启迫于无奈,献出了他们最美的公主嫁给了北燕做太子妃。

太子妃之死撕破了这脸面上的和平,北燕南启嫌隙更深。南启王上极度愤怒,需要讨个说法,但也怕北燕铁骑踏平了这一方故土,从此南启将再无家园。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南启不敢迎战,但是北燕却不会放过它。如今是北燕理亏,也不会贸然出兵,等的就是南启咽不下这口气。

方弈年刚想继续喂食逗鱼,但这送走了一个晦气的,又来了个讨打的。还能不能消停了?

张兖一进门,就嚎着那个大嗓子说要去喝酒。

“方弈年,观海华府新到了一批新酒,快随我去,不然又没了。”张兖生的魁梧,气雄力壮,不拘小节,是当今护国将军的大儿子。

方弈年头疼啊,这死酒鬼。

“喝酒可以,你得帮我件事。”

张兖一把挽过他的肩膀,粗声笑道:“跟我还客气,你说要帮你什么?”

“你的宝马,借我骑两天。”

“就这事啊,还用我帮,你随便用,给我的奔影吃好喝好就行。”

方弈年听及此,大手一挥,道:“走,喝酒去,不醉不归。”

巫溟本来还在院子当个透明人的,听到公子真的要去喝酒,即刻伸手拦下:“公子,你不能喝酒。”

张兖不悦,道:“我又不是非让他喝,陪我不行吗?再说了,他都快及冠了,连酒都没尝过,像话吗?”这护卫脾气忒犟了,软的硬的都不好使,张兖都不知道被拦多少回了。

巫溟充耳不闻,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方弈年知道拗不过这人,道:“我与张兄,他喝酒我吃菜,定滴酒不沾,实在不行,你随我们一起去。”

巫溟这才放下拦截的手,寸步不离跟在方弈年身后。

一路上,张兖全在说巫溟的不是:“你太放纵他了,不过就是一个护卫,他不让你就答应吗?架子比主子还大,我给你寻几个身手脾气都比他好的,又不是缺人伺候。”

方弈年笑笑不说话。

“哎,你平时戴的那块玉佩怎么不见了?”

“不见好几天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见就不见了。”方弈年也察觉到了,但是这玉佩只是他觉得好看戴在身上的,没什么特别,所以丢了他也见怪不怪。

观海华府是邗都第一大酒楼,以名酿著称,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各式好酒,都内达官显赫都喜欢去品尝。张兖是个嗜酒如命的粗人,不喜舞刀弄墨,唯二的爱好就是喝酒和骑马,快意纵横,是观海华府的老主顾,连方弈年这种不能喝酒的,都跟老板混了个脸熟。

“世子爷,张公子,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刚一到酒楼内,掌柜的就迎了过来。

“甚好甚好,把你们新到的好酒都拿过来,老地方。”张兖一扫之前的愤愤,两眼已开始放光。

轻车熟路去了二楼雅座,不一会儿,掌柜的便将酒都送了上来。

“寒茎露,甘洌醇厚,回味悠长,二位慢用。”

张兖倒了一杯,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确是好酒。”

方弈年就这么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这兄弟行为莽撞,喝酒倒是文雅起来了。

张兖酒品也不错,要不然方弈年是不会跟他一起喝酒的。

酒过三巡,方弈年也吃得差不多了,听他叨叨讲了许多,得知三日后皇上要在皇家围场打猎,到时会让各位皇子以及世家子弟一同参加。

方弈年对这种从来都是不感兴趣的,倒是那几个皇子,每次都争个头破血流。尤其是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每年都通过各种手段拔得头筹,皇帝也龙心大悦,给了诸多赏赐。

其余人是敢怒不敢言,恨得牙痒痒,但也只能含怨咽下这口恶气。

“对了,听说西璃的三王子不日便到邗都,应该也会参与这次围猎。”

方弈年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道:“你说谁?”

“西璃三王子。”

好吧,菜已经掉了。

张兖也是满脸疑惑,道:“我也不知,听我爹说是来求亲的。”

方弈年漫不经心的用手帕捡起掉落的吃食,动作极温柔,还细心的擦拭了桌上的汤汁,这才回话:“北燕眼下未出嫁的公主最大的也才十三,年纪稍大些的都已许了婚配,能求谁的亲?”

张兖摇摇头:“太奇怪了。”

方弈年斜了一眼旁边的巫溟,眼神狠了几分。

巫溟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见。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阁主要来不让告诉公子。

“传闻这兰纪和慕容桓不相上下,也是一样的草包废物,胸无点墨。”张兖对这西璟三王子首先就没了好印象,毕竟他不喜慕容桓,对着同样性子的人,自是不会有半分好感。

方弈年心头大作,难以置信。兰纪?废物?笑话!浑身都是心眼!他就没见过比兰纪更有心机的人!!!

他努力恢复平静,道:“到时看看便知晓了。”

这传闻不可信,传的也太假了。方弈年突然想到什么,太子好像也是这么传的,他很少接触太子,了解不多,难说那些草包行径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突然来了兴趣:“阿兖,我们看场戏如何?”

张兖看着方弈年,愣住了:“什么戏?”

“西璃三王子和北燕太子的戏。”

张兖表示不想:“他们有什么可看的,争来争去的把戏,宛如无知稚儿。”

张兖不了解这两个人,肯定觉得无趣。方弈年就不同了,一个他了解,一个正在了解,这二人都是“人前无害”,但谁知道人后是不是衣冠禽兽呢。

“阿兖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我们拭目以待。”

酒足饭饱,自当分别,方弈年差人将张兖送了回去。他也不想找巫溟问什么了,多半不会说,而且那人从来都是神出鬼没,去向不知,与其无头苍蝇般猜测,还不如回去睡觉。

邗都的夜晚好像总是这么静谧又冰冷,方弈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钻进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