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南北货铺子铺面宽敞干净,在显眼处摆放的多是南楚运来的稀罕物件。江南风物富饶,物产丰富,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还有米酒、陈酿、海货……
崔凌云一进去,便花了眼。
“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掌柜的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张白胖白胖的脸,瞧着崔凌云颇为年轻的样子,这一声夫人唤得十分迟疑。
崔凌云才十四岁,虽说是梳了发髻,一副成过亲的打扮,可她眉眼间还有一团孩子气的稚气,左顾右盼的模样,活脱脱是个闺阁少女。
掌柜的在这铺面里迎来送往,最会察言观色,心中转念一想,对崔凌云的身份,已知晓地差不多了。
“随便看看。”崔凌云四处打量着说道,她故作沉着冷静,实际上心里却有些打鼓,这店里卖的货物,十分精美,件件都是价格不菲,若想盘下这家店,大约要比她的预算超出许多。
掌柜的见崔凌云不动声色,笑呵呵凑近压低声音道:“是郡主殿下吧,我家东家知您的意思,已在内室恭候了。”
崔凌云也只好笑起来,“本还想再悄悄,没想到竟被掌柜的认出来了。”
说罢,她只得跟着掌柜的入了内室。
这家铺子崔凌云是早就派人打探过的,也寻过这店铺东家的意思,本以为这样好的铺子人家未必肯卖,却未料到那东家听说是她有意购买,竟似是十分欢迎。
与此同时,萧子章正在李既府上喝茶,袅袅茶香被热水一蒸腾,顿时满屋生香。
李既大马金刀坐在主座上,为萧子章倒了一杯茶,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世子殿下慧眼独具,西北方的北夷人,确有骚乱,听闻今年冬日塞北极寒,这时节他们弹尽粮绝,只能掠夺边境。皇上收到战报,边城失守,欲寻将领入塞北平贼。”李既笑盈盈道,“我的机会可算来了。”
萧子章饮一口茶,老神在在地说道,“将军不可掉以轻心,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住气。”说着,他迟疑片刻才继续道,“十公主那儿,将军无论如何也得示好一番,若你们二人一直这般僵着,只怕皇上不敢叫您挂帅,到时候有个督军之类在身侧,可就不美了。行军打仗,最忌身边有人掣肘,将军以为呢?”
说到此,李既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他心知萧子章说得对,只是此时要他去跟十公主服软,却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将军想想青桃,想想将军的大好前途,万万三思啊。”萧子章继续劝道。
李既幽幽叹了口气,“我省得了。”
萧子章又闲聊了两句,李既却始终是心事重重,萧子章见此,起身告辞。李既倒是十分热情,将他一路送到门口。二人还不曾别过,便见萧子章的仆从匆匆赶来,凑与他耳边道:“郡主去了南北货铺子,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在谈价钱了。”
提到崔凌云,萧子章的眼底略过一丝笑意,“罢了,折个合适的价格,卖给她算了。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李既将萧子章眼底的笑意看在眼里,难得的玩笑道:“没想到世子如此英雄人物,竟也有这番儿女情长的时候。”
儿女情长……
听到这四个字,萧子章微微一愣,忍不住莞尔。
“不过是看她有趣罢了。”刹那间,萧子章想起崔凌云那夜红着脸,靠在他怀里睡着的模样,眼角还挂着可怜兮兮的泪珠,“郡主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李既不置可否,朝萧子章暧昧一笑。
“罢了,世子的心已经飞了,李某人不送了。”说罢,他一拱手,送萧子章上了马车。
崔凌云从未想过这价钱谈得这般痛快,对方的要价很是实惠,三千两白银,便将这铺子转给了自己。她是带着银票去的,当场就签字画押了。
梅香在一旁看得连连咋舌。
“郡主痛快,我等也不费事,待我三日将账目整理清楚,一并移交给您过目。”南北铺子的掌柜的起身,朝崔凌云拱了拱手,恭敬道。
崔凌云福了福身子回礼道:“有劳了。”
她心里高兴,觉得自己干成了一件大事,兴致勃勃地拉着梅香回去,中间路过襄阳楼,还提上了两道家常小菜。
“这是南楚运来的河鱼做的,正是时令,最是鲜美,他可爱吃了。”崔凌云一边走,一边笑着与梅香说道。
梅香掩着嘴笑:“夫人对世子还真的是关心有加。”
崔凌云被取笑地红了脸,气道:“我怎听得你像是取笑我!”她说着,捏了捏梅香的脸颊,却见梅香瞧着她身后,突然变了脸色。
“夫人……”
此时,崔凌云才回过神来回眸看过去,只见二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彪形大汉,正满脸狰狞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地拉起梅香要跑,却见路前面,也多了两个人,为首的男人瞧着二十几岁的模样,衣着华丽,只是面色蜡黄,眼眶凹陷,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神色十分猥琐。
崔凌云愣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舅……舅舅?”
傅宝来过去曾与荣王府走动,是见过崔凌云这个外甥女的,只是近两年荣王对他颇为厌烦,他去的少了,没想到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如今已经出落地如此美丽,好一朵出水芙蓉啊。
他原本只是想教训崔凌云一番,谁让这死丫头竟敢回家要嫁妆,害得他原本已经到手的银钱,却只能被荣王逼着吐出来还给她。
凭什么她一个丫头片子,孤星入命的八字,还能得来皇帝那般多的赏赐。
而自己,傅家唯一的儿子,荣王正儿八经的小舅子,却落魄的被赌坊的人抢走了全部家产!
“哼,就是你,敢跟老子抢银子,今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傅宝来哈哈大笑一声,上前一步道,“死丫头,还不把银票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