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钧猝不及防被崔凌云扑了个满怀。
那是个十分纤细的少女，虽然挽着妇人的发髻，可她实在太稚嫩了些，脸色灿若桃花，一双眼睛璀璨得像星子。
她的鬓发有些凌乱，两捋垂在耳边，仿佛是扬州瘦马似的打扮，她身上混着酒气与脂粉气，仿佛一颗刚刚成熟的芬芳果实，还带着清晨落下的第一滴露珠，随时等待着人们的采摘。
他眯着眼，轻轻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那北齐郡主的弟媳吧。”
季风站在一旁，先是惊讶至极，而后他握紧了拳，手上青筋毕露，声音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殿下，此乃我南楚皇子妃。”
萧子钧听出这话中的威胁，却露出一个邪邪的笑意，他慢慢俯身，在崔凌云的耳边嗅了嗅道：“当真是一朵美丽的牡丹花啊。”
崔凌云被药力熏得难受至极，只觉得脑海里仿佛连烟花都要炸开了一般，她喘息着攥紧了萧子钧的衣袖，努力在黑暗中抬眸，端详着眼前人的表情。
这人似乎不太一样……
她迷迷糊糊地想。
声音不一样，气息也不一样。
慢慢地，崔凌云松开了手，迷茫的后退一步，就着满室的月光打量着萧子钧，纵然是七分相似，可眼前人的身上，却莫名缺少一种让她安心的感觉。
她有些疑惑道：“你……不是子章……”
少女懵懂的目光让萧子钧觉得有趣。
“那我是谁呢？”他故意逗她，“我自然是你的夫君啊。”
季风面色大变：“殿下！请慎言！”
崔凌云转头看向季风，迷惑地看着他。
“你是……季风……”
季风忍无可忍上前一步，走到崔凌云面前：“是啊，世子妃，我是季风，你……你怎么了……”
他不敢动她，却也知道崔凌云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我想要子章……”崔凌云委屈地撇撇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茫然问，“子章呢？我的子章呢？”
萧子钧看着季风那脸色扭曲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道：“我那傻弟弟没有吃清心丸吗？她明显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这自然是十分委婉的说辞。
南楚太子自觉风流，却不至于下流。
季风找到清心丸，交给梅香，药被梅香和水，给崔凌云喂了下去。
药里大约掺了许多薄荷，崔凌云喝得浑身上又有些冷，蜷缩在书房的榻上，浑身发抖。
“世子妃，咱们回房睡吧。”梅香平素里是不许来书房的，她见这地方又昏又暗，两个陌生男人杵着，却不点灯，吓得她实在心慌，可是崔凌云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不，我要等子章回来。”崔凌云喃喃着。
梅香无法，只得寻了薄被，就让崔凌云歇在书房的软塌上。
崔凌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上的春潮仍然一阵接一阵的袭来，那清心丸只是让她的神志清醒了几分，可身上的痛苦却丝毫没有减轻。
唯独这薄被里，沾染着萧子章身上独有的龙脑香的味道，她靠着这仅存的安全感慢慢昏睡过去。
萧子钧有些好奇地盯着崔凌云。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弟妹的兴趣，纵然南楚太子府中，早已被亲信们塞满了燕瘦环肥的女人，但那些女人和眼前这少女毫不相同。
该说是因为什么呢？
大约是那仿佛没被沾染过的，白纸一般的气质吧。
现在崔凌云睡着了，他可以更肆无忌惮地研究她。
他施然起身，慢慢走到崔凌云的身边，有些好奇地低头凑过去，在她发间轻轻嗅了嗅。
季风的脸色彻底变了，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踉跄且不协调的脚步声。
哦，是萧子章回来了。
萧子钧有些遗憾地站起来，只见萧子章冲进书房，喘息地盯着软塌上安然睡去的崔凌云。
“看来今夜的热闹，被你这位有趣的世子妃打乱了。”萧子钧不无遗憾地说道。
萧子章面色冷淡，并不看他，只走到崔凌云身边，先仔仔细细把崔凌云打量了一番，而后温柔地拭去她额角沁出的汗珠。
而后，他回眸，看向萧子钧冷声道：“今夜我夫人身子不适，只怕无法招待兄长了，委屈兄长在我书房暂过一夜，有任何事，待到明日再商量。”
萧子钧未料到萧子章如此态度，一时有些不满地眯起了眼睛。
“你在生气？就因为这个北齐女人？”萧子钧质问道。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北齐女人。”萧子章态度淡淡，毫不在意地直视着萧子钧的目光，“兄长若想不明白这一点，你我之间，便也无需再谈什么了。”
这样的话，让萧子钧彻底愣住了。他打量起这个十岁起便被父亲抛弃的弟弟，难得地审视和评估着萧子章话里的意思。
“你疯了吗？”萧子钧问道。
萧子章勾了勾唇角，他俯身想把崔凌云打横抱起，而后突然想起自己的腿，神色越发隐忍黯然。
他只得轻轻摇了摇崔凌云，轻声道：“凌云起来了，我们回房睡。”
崔凌云梦见自己被绑在一座火山上，十公主和皇后两个人正把她翻来覆去地烤着，她仿佛一根羊肉串，浑身上下都被火烧得灼热。
就在这热气之中，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抚在了她的额头上，仿佛一道清泉，滋润她干渴的喉咙。
她迷迷糊糊地唤道：“子章，子章……”
而后她竟真的听到了他的回应。
“我在。”
崔凌云迷迷糊糊睁开眼，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可是那龙脑香的味道渐浓，将她熏得整个人都要醉了。
她本能地揽过萧子章的脖颈，整个人从被子里探出来，她呢喃着“我热……我热……”
萧子章僵在原地，尴尬至极。
“看来……得委屈弟弟一夜了……还是我去睡客房吧。”萧子钧慵懒地起身，朝季风扬了扬下巴，“走吧，还愣住做什么？春宵苦短，今晚是谈不得任何事了。”
季风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他跟着萧子钧灰溜溜出了书房，还不忘关上门，顺便告诉梅香，今夜不要再进去了。
梅香懵懂站在屋外，一时有些迷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