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梁不善。从没见过自已的亲生母亲,他爹是当地一个小混混,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十三岁那年一个冬天晚上,他爹稀里糊涂让人宰了,此后他一个人拉扯两个妹妹活着,名字是他自已改的,他想让自已听起来狠一点,这样老街的孩子就没人敢欺负他和他妹妹。
他十五岁那年也当上了混混,是老城街管事的马仔的马仔,他没的选,没人会招一个没成年,脾气倔,隔三岔五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屁孩干活。他跟在那些流氓身后,看着他们在老街众居民害怕的眼神中对着某个倒霉蛋颐指气使或拳打脚踢,捡一些他们施舍给他的钢镚过活。
他很狠,确切的来说是他自已认为自已很狠,次次和其他异者帮派械斗的时候,梁不善那个瘦小孱弱的身影都会抄起手中的水管或钢筋狠狠朝对面头上招呼,他觉得只有证明自已够狠才对帮派有价值,只有对帮派有了价值他才能给自已赢来饱饭和两个妹妹的学费,当然,他的结局也往往是被一顿海扁后遍体鳞伤的被丢在路旁。
但他活下来了,尽管他因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极为瘦弱而且丢了自已左手的无名指。
这条街的管事的,同时也是梁不善所在异者团伙的老大绰号叫黑蛇,人如其名,皮肤黝黑,瘦的像根麻秆,地包天很严重,两个闪贼光的眼睛总滴溜溜转着望向四周,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猥琐至极,手下两元干将一个叫黑鹰一个叫黑熊,绰号也同样十分贴切其形象。
这三人极其热衷于到手下家里白吃白拿,一天傍晚,在别处喝了酒本就醉的东倒西歪的三人敲开了梁不善的家门。
梁不善对其感到惊讶,甚至更多是感到惊喜,这意味着他终于被接纳进了社团,被承认为社团的一员,他将妹妹们安置在房间内叮嘱他们千万别出来,忙不迭地将家中好吃好喝给那“三黑”送去,那三人看见食物一点不客气地胡吃海塞起来,有说有笑地叫喊,而梁不善则在一旁一边点头哈腰地伺候研究一边强装着陪笑。但他却未察觉到屋内的两个妹妹梁笑和梁乐却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几人。
酒足饭饱,黑熊后仰躺在椅子上,如皮球般鼓囊的肚皮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地收缩,一旁的黑蛇和黑鹰还在往嘴里送着花生米。不知是谁一个不小心,一个啤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伴随着巨大的响声,玻璃碴四溅。
“呀!”梁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地失足滑倒在地,破旧的木板门吱呀呀地打开,梁笑和梁乐两兄妹出现在众人眼中。
“*的!不是让你们别出来吗?”梁不善一边抬手示意几人继续吃喝,一边向妹妹们大吼着赶他们回去。
“呵呵.......呵呵呵。”当看到梁不善的稍大点的妹妹——正在上初中的梁笑时,喝醉的黑熊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他脸上的肥肉堆到一起,整个人像个大号的胖头鱼。
“小子.......嘿嘿嘿,妹妹还挺水灵。”黑熊摇晃着站起,向着梁笑走去。
“熊哥,这小孩,她不懂事,我训她,我训她,就不劳您........”看出势头不对的梁不善想要伸手阻拦,却被黑熊一巴掌推开,梁不善瘦弱的身体在黑熊势大力沉的一拳下撞在身后的柜子上,将家里唯一的娱乐工具,——一个缺键的破烂收音机砸的粉碎。
黑熊抓住梁笑的手腕,不顾梁笑的哭喊打骂,将她向着屋内拖去。
“畜生。”黑蛇眼看着黑熊的恶行,没有制止相反笑眯眯地依旧将花生米送入口中。
“小子。”黑鹰饮下一口酒,指着梁不善念叨,“你算有福了,你妹妹给你熊哥伺候好了,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在黑鹰的话和黑熊的淫威下,梁不善竟然一瞬间愣住了,直到他的目光对上瘫坐在门口,被这场景吓得不敢动弹的梁乐,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反复念叨着“哥哥”,但她看向梁不善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在一瞬间,热血突然上涌,脑海中的亲情战胜了恐惧,他抄起不远处菜板上的菜刀,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箭步冲进了屋内,手起刀落,伴随着黑熊杀猪般的惨叫,他的右臂滚落在地,鲜血喷溅染红了房间发霉的墙。
“这一家人活不了了。”黑蛇咬碎口腔内最后一颗花生米,掏出腰间的砍刀,伸手锁死了身后的大门。
“你*的,小畜生,你怎么他*的敢!”屋内的黑熊疼的暴怒,一掌将梁不善扇的眼冒金星,他在感觉到鼻腔内滚烫的液体飞溅出来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已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但他还是拼了命一样护在了妹妹身前。
“对不起,梁笑,梁乐,哥哥连个畜生都当不好。”,黑熊捡起菜刀向他砍来,他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抵挡,恍惚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火红色。
再度睁开眼,近在咫尺的黑熊已经消失,菜刀掉落在梁不善脚边,地上只歪歪斜斜堆着些被烧焦的枯骨,劫后余生的梁不善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体不停颤抖,他不知道在刚才短短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
站在门外,一直目睹着全程的老大黑蛇眯起眼睛盯着梁不善,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良久,一言未发的他带着黑鹰离开了梁不善的家,只留下黑熊的遗骸和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梁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