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冲李宛一笑,“谁说就我一人用,我院里的女使们服侍我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伴月香是我特特买来赏于我的女使们,我还嫌这五罐少了不够分呢!”

“荒谬!”李宛急了眼,“你不想给我们也不用说出这离大谱的话来!”

老夫人着实也不想多说什么话了,敲了敲拐杖示意众人安静,“薛玉,你这般就不实大体了,我们好言好语让你拿出几盒伴月香来,又不是全让你拱手,你拿出这理由搪塞未免太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

“就是!”李宛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屋子里的用人们也是冷眼看这三姨娘笑话。

一罐伴月香可要一锭金子,先不说薛玉的月钱都不够花销,能拿这么金贵的东西赏给身边的女使?

就连高门大户的主母都没有这么阔气的,这些用人消息最灵通,凑在一起整个京城的八卦一个时辰内就知晓了,又和邻近的那些府里的用人也交好,往往都听说哪个哪个府里的主母抠搜,哪个哪个府里的老太太不顺心打骂了用人,能送一锭金子给用人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就连沈凝都是一副看乐子似的看着薛玉。

薛玉不紧不慢吃了口茶,等众人心里猜疑的差不多,这才说:“金翘儿银翘儿是我身边的一等女使,她们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这一罐伴月香是她们应得的,珠儿宝儿虽然进我院里不久,但其心可鉴做事又麻利很合我心意,亦有一份。”

珠儿宝儿两人听到薛玉如此夸奖,忙上前告谢。

金翘儿银翘儿则少了二人的浮躁,上前亦告了谢。

薛玉嫣然一笑,“剩下的一罐自然便是我用之了,老夫人,您说我哪里还有剩余的。”

“你…”老夫人咽了口唾沫,没有想到她会当着大家的面分配起来。

这下其他人不免眼馋了,竟然都羡慕起金翘儿银翘儿几人,能有个这么大方的好主子。

反观她们自已的主子,手里的钱不比薛玉少,却吝啬的什么都没有得不说还常常被嫌弃做事不到位!

府里就连节下都只是敷衍的赏了一堆不值钱的玩意儿,谁人不知夫人手里可是有一水儿的铺子呀!

就连对门是正八品枢密院计议官家的夫人每年过年都会分发家里用人们一斤猪肉,五斤黍和一斤散茶。

真真是高低立现!

薛玉看时机差不多,放下茶碗,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曾经协助过夫人料理一些庶务,深知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贵,咱们府里除了主子们光用人就有六十多口,偌大的府邸一日开销就是巨大,这里面的难处夫人有苦说不出啊!”

老夫人睼了一眼沈凝,她当家的时候有谁替她诉苦,若不是她二十年来将府中操持的这般井井有条,她甫一进来恐要手忙脚乱,哪哪出错。

这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沈凝却稍有不解的看向薛玉,蹙眉沉思,以方才薛玉的架势怎么突然替她共情了。

老夫人看着薛玉缓缓起身抚平坐皱的裙子,掷地有声道:“老夫人,夫人尽心尽力操持庶务,但家大业大总会有些顾不来,难免底下的人就会生出一些怨言。”

“趁今天老夫人和夫人都在,薛玉便擅自做主在此做出以下承诺,一是承包下府里用人们一年四季的衣裳,二是,”薛玉略做停顿,“府里的用人们若事事做得好,一心为李家,我也会像对待金翘儿金翘儿四人一样一视同仁,另行嘉赏!”

“口出狂言!”李宛头个质疑!

面对李宛的质疑,薛玉一笑置之,一壁用手扶扶鬓上花朵,一壁说:“大家可知京城的成衣铺子蜀风坊。”

蜀风坊是京城新起的铺子,因为舍得用料好,款式新颖,颇受京城里一些年轻仕女们的追捧,短短一两个月就有后起之秀一个感。

一时让沈凝的流光阁都暗淡了不少。

李宛追问:“这蜀风坊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玉笑回,眼神里是不屑众人的睥睨,“宛娘子不知,这蜀风坊我可是参了一股的。”

确实薛玉说的没错,这蜀风坊一共四人参股,除去她,金翘儿,银翘儿还有卫小公爷。

所以以现在这铺子的收入,金翘儿银翘儿的身价都比李宛高出大半!

“你说什么?”李宛不可置信!

“宛娘子莫不是耳聋了不成,我说我是蜀风坊铺子的老板。”

薛玉并不打算将其他铺子也说出来,单就这一家就让李家吐血好几天,尤其是沈凝,“我能投股铺子,还要多谢卫小公爷的金子,所以铺子开张那天,为聊表卫小公爷,亲自选了上等料子送于他府上。”

之所以这么说,薛玉也是为了迷惑大家开铺子的钱是小公爷赏的金子,且让他们掂量掂量,若是背后想着独吞抢这铺子,也要问问她们自已够不够格在小公爷面前耍花招!

毕竟她方才说了,相当于她告诉了小公爷这铺子她是用你的金子开的,算是在小公爷面前过了明路的!

薛玉总算在沈凝的脸上看出了几分不快神色,精致的眉眼闪过一丝狠毒,“三姨娘,开铺子参股这种大事怎么没有提前告知我们,我也是经营铺子的,亦可替你把把关,不说三姨娘有这份心,咱们是一家人,只要你和我说,我手头上的铺子任你选,还是说三姨娘这是不信任我这个做姐姐的吗?”

这个时候倒是姐姐妹妹挂在嘴边了!

老夫人也不满道:“你若想参股,阿凝的铺子随你挑,你们都是李家的人,有什么还能一起商量,一家人还能坑自家人不成,何必舍近求远,将金子送给外人呢。”

薛玉早就料到沈凝会有此一说,遂道:“我何曾不想入股姐姐的铺子,但姐姐的水云斋刚平息风波,我若用小公爷的金子参股姐姐的铺子,我怕小公爷会有所不满。”

薛玉将卫阶搬了出来,果然老夫人陷入了沉思。

薛玉乘胜追击,“老夫人,方才我的提议…”

包揽府中用人一年四季的衣裳,能给府里省下不少钱,正好她还缺点银钱买燕窝灵芝,这个建议老夫人何乐而不为,“你既然如此大体懂得为府里分担,这份心意我如何能不准!”

“老夫人,”沈凝出言制止,若薛玉当真如此办了,那她这个主母的脸往哪搁!

“好了,难得三姨娘如此大度,你这个做主母的应该欣慰才是!”

不仅让沈凝无话可讲也让李宛闭了嘴!

老夫人一语锤音!

沈凝深深看了一眼薛玉,才跟在老夫人后头出了茗月轩。

以沈凝马首是瞻的人都跟随着她们离去了,身下的人都是围在了薛玉边上,不复往日的嘴脸,一脸讨好谄媚!

老夫人在深宅不知,但这些婆子却知道蜀风坊的分量!

从前得脸的婆子丫鬟尚能领到好些的衣裳,最底下的便是挑剩下的。

外头看着不错,实则却是以次充好的衣服。

如今薛玉承包,看她方才对自家院里女使这般大方,自然开心!

人心就是一股凝聚力,若散了,这个家也就像沙一样散了。

能用钱收买这么简单的事何乐而不为!

薛玉要的就是从府里最底下的人开始,蛀虫生根,即使百年大树也得幡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