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深寂静的竹林绿影之中,衣衫如雪的青年坐在青石上,白皙的手指着黑白二色棋子,一个人非常寂寞的下着棋。
石面上摆放着一副紫竹棋盘,盘上棋子散落如星,纯粹的黑与洁净的白,点点倒映着竹林翠影。
这棋盘棋子似乎也不是寻常之物,棋盘色泽剔透,棋子光滑冰凉,应是用极好的玉石打制而成。
“急报!”一呼声破竹林静谧。
一身披灰甲的士兵前来,见少年,单膝跪地,两手作揖说:
“韩方将领陈起慕名而访,此刻正在林外等候。”
青年眼中抹过一丝异色,但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温和,他推了摊手道:
“无妨,快些请来。”兵士退下。
林中又恢复一片寂静,恬静的光透过林影,光斑片阵,沙沙声过。
林外军营中,一目含威怒的中年将领陈起正候在林边。他身被红甲,那军甲据说是他在战场上所杀人溅血染甲而成,原本的黑色中浸润着红色,已无法被洗掉。
然而这位名声在外的将军此次来赵营,谁也不会想到,他竟是来议和的!
此刻他正跟随着一名兵士在林中赏游。
在战场拼杀多年,他本已练出一身血性,面对这静幽幽的竹林,他赏不到多少乐趣,反而觉得处处杀机,这是他在战场的本能——感知危险。
“军师已同意前往拜访,请陈将军移步林中!”
闻其声,陈起便知那兵士已通报回归,所幸白军师同意他会访,不然这次可能要空手而归,他军已无多少勇战之兵了。
跟着兵士,陈起深入竹林,此时,他才感叹这个竹林之大和林外数十里军营规模相起来毫不逊让。
密集的竹叶与满地的翠竹无时不在遮蔽他的视野。这倒让他心里并不安分。若是在军场,这对他而言绝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片竹林一定能让敌方打他个措手不及。
真不愧是白易浩啊!那个天才军师,可是让他吃了不少亏呢!
不时,陈起便听到了流水声,平静而又婉转,和林中沙哗声奏乐着。近了,淡白的溪水清晰可见,溪旁立几石台,一白衫人影端坐着,在石台上。
陈起也许这辈子都忘不了,那袭白衫,乌黑发色和那笑意盈盈的双目,那可是让他屡次在军场吃亏的人啊!谁能想到竟然只是一个数二十岁的青年!
他曾想过白军师是个隐世多年而出世的老者,或是跟他年纪差几的领导者,怎料却是这般结果,他貌似输给了一个青年!
真是江山代代,后辈人才尽出啊!
此时青年正在摆弄棋子,见陈起近来,毫不掩饰地盯着陈起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睛里满是笑意,示意陈起坐到他对面并吩咐兵士退下。
可陈起是何许人也?能从战场中杀出来的将军,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他很快就从落差中恢复平静,端坐在一空石台上,石面上摆放着一副棋盘和一些零散棋子。
“白先生,未将此次前来着实是有些事情,礼物未将已经差人送给贵军了。”
陈起很聪明,直接开门见山道出目的,又提及礼物让对方不好拒绝他的说辞,只要对方不低俗就不可能听不出来他什么意思。
更何况对方若真低俗,也便应证陈起对青年身份的疑惑,可谓一石二鸟。
而青年也并非等闲之辈,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那时现上自布子一棋局,他正独坐端详,听了陈起所言,他以二指拈起一枚棋子,徐徐落在棋盘中,随不紧不慢道:
“哦?那陈将军有何事可言啊?”
陈起莫名觉得这青年身上似乎有着某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气势,柔和包容中而又暗藏杀机,他太成熟了,这让陈起一时产生了杀掉对方,不放任对方继续成长的想法。
但陈起最终没有这么做,他很清楚,这里是对方的地盘一旦自已杀了青年那么陈起也不可能从对方手中逃脱,纵使他能以一敌干,可万,十万呢?陈起不想赌,也不敢赌,他还有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他不能死在这。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来接这残局的下一手,棋盘上棋子很零散,但白子居多,黑子已经没有多少气了。
陈起不是很懂围棋,只粗略涉及过它的基本下法和规则,平时也很少与其它人下弈。但青年邀请了他,他也不好再提他事,只照着记忆中的下法应付着。
青年下棋,风轻云淡,很难让人察觉出他的布置,乍看之下平静无波,棋路诡异莫测,处处都是陷阱,在细节处理上更是精妙地让人叹为观止,他的每一步棋看似凌乱,实则都是小心的布局。
与时循进,陈起刚开始能够依次下出步步妙手,白子瞬间无了大半,以黑棋为主的方正在慢慢蚕食着白子,可越往后,数十黑子围一白子欲不能成,而被反噬数子。黑子步伐越跨越大,越急,竟频出俗手,让那白子夺了先机去。
最终,黑子已寥寥无几,注定无法翻局
“其实战争,就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自认翻云覆雨,大杀四方,攻城略地,实则皆在下棋之人的掌控之中。”
见大局已定,胜券在握,青年将目光重新放在陈起身上。这一次,陈起从青年眼中感受到的不再是柔和,而是锐气泄露,像是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上,只要他敢动一步,立马身首异处。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陈将军此番前来,应该是为了议和一事吧?”
陈起猛惊坐起,伸手欲要拔刀。
“只可惜……败者无权以起事……”白易浩反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