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顾思瑜这个小机灵鬼借来阿姨的手机给温皓苒打微信视频。

温皓苒刚洗完澡,接到儿子的电话,欣喜万分。

母子俩腻腻歪歪地说了一大堆。

聊到上学,聊到上兴趣班的琐事,说到开心的时候,放肆地笑出声来。

直到通话了十几分钟,温皓苒才想起来,这个房间的门还没关,她这么大肆地开外扩,外面不得吵死了。

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去关门。

刚转过身,她大吃一惊。

顾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双手抱臂依靠在门边,姿势闲散地直直望着她。

而电话那头。

顾思瑜突然悲伤起来,“妈妈,昨天我做梦,梦到爸爸不要我们了。”

小朋友稚嫩的声音回旋在房间里。

“……”温皓苒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这世界要不要这么魔幻!

如果这个房间有地洞,她现在肯定要第一时间钻进去。

门边的男人却闲闲地挑了挑眉,翘首以盼她的回答。

“宝贝,不会的。”她看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发僵地开口。

又柔声安慰儿子,“梦都是反的。”

说完,自已都懵了。

这是什么话啊???

果然,门口的男人正在低头失笑。

接下来,顾思瑜再次提出致死的问题——

“妈妈,爸爸是不是在外面有阿姨,所以不要我们了?”

“???”

温皓苒脑子一时坍塌成了一片废墟,懵懵的,组织不起半点言语。

她可从来没在孩子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啊。

这小屁孩怎么还懂这方面的词汇。

还没等到她开口,那边的顾铭已经沉下脸,声音发冷,“你都教给孩子些什么东西?”

转身,两手插兜愤怒离去。

温皓苒冤枉死了,赶紧追出去欲要辩解。

“妈妈,我是不是听到了爸爸的声音?”

电话另一头,顾思瑜小眼惊讶地转,忽而又震惊意识到,“你们两个大人在一块!”

这事情怎么越来越糟糕了,温皓苒急急忙忙对着电话那头说,“宝贝,我们今天先这样了啊,明天再聊。拜拜。”

“那不是我教的。”温皓苒站在沙发前,固执地要为自已正名。

她这样深明大义的母亲怎么会给孩子传输这样的不良观念,会把大人的恩怨带给小朋友。

顾铭坐在沙发上,拎起一瓶啤酒,闷闷灌了口,没出声。

温皓苒被沉默搞得更恼了,“喂?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我是那样的人吗?”

顾铭抬眸睨了眼,情绪未辨道:“那怎么从他嘴里蹦出这么个玩意?”

“我哪里知道?”温皓苒瘪瘪嘴,愤愤地坐到沙发另一侧。

——

往后的几天,温皓苒的生活依旧如往常一样平静。

没有受到过分地关照或者关注,照旧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温老师。

和大家的相处也是一派的和谐如常。

而郑老师也私底下找她说,会帮她保密的。

温皓苒无比感激郑老师的理解,提议要送郑老师一份礼物作为谢礼。

郑老师连忙摆手拒绝,“送礼物这成什么事了,我明白你的顾虑。”

忽又失落垂头,“有人一心想拒绝特殊关照,而我总希望能够调到和我丈夫一个学校,却没有办法。有些东西总是这样错位分配,挺荒诞的。”

那时,她们刚吃过午饭,坐在校园里一处凉亭上乘凉。面前是清澈澄净的一片湖面,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队从凉亭走过。

这群涉世不深的青年学生,脸上的笑容,看人的眼神总显得那样纯粹和干净。

“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

——温皓苒脑海里闪现起屈公当年站在汨罗江畔,昂首挺胸发出这句震耳发聩话时的场景。

她自然没有屈原那种“宁葬身鱼腹,也决不与世合污”的高贵气节。离开了象牙塔,身处污秽丛生的社会,也很难做到完全的清白廉正,很难不为了几分碎银低头折腰,也经常骂骂咧咧过后继续抬头微笑示人。

但还是希望在这个喧闹浮躁的世界里,能够保持自已的一份本真。只求不玷污她名字里圣洁的“皓”字。

“世界熙熙攘攘,遵从自已本心就好。”温皓苒目视着湖泊上那对戏水的天鹅,平静道。

——

周五那天,培训落下帷幕,大部队在周六早上就回去。

周五的晚上,教育局宴请了全体培训的老师和z师范大学参与授课的教授一起吃了顿饭。

吃完饭回到酒店,温皓苒的肚子就隐隐约约作痛,下身淌过一股热流。

上卫生间一看,果然是来姨妈了。

但今晚她刚吃了杂杂的一堆。

不会又应了顾铭那一句——

把她扔到医院去。

明天就回去了,今晚来姨妈,这真的是关键时刻添乱。

每次来的第一天,她都会痛得要死要活的。

看来明天得咬牙坚持到回到家里了。

顾铭忙完工作进来,一眼就看到裹着被子、蜷曲在床的小身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惊诧于她今晚居然睡这么早。

轻步走过去查看。

刚走到床侧,一双明亮的杏眼圆溜溜地睁开,秀气的脸上眉头紧锁,额上冒着冷汗。

“你怎么了?”顾铭紧张地出声,伸手抚摸温皓苒的额头,发烫得厉害。

“起来,带你去医院。”顾铭一手掀开被子,将人扶了起来。

温皓苒肚子痛得厉害,连走路都难受,她不想动,拒绝的语气却很虚弱:“不用了,我吃过药了。”

“不行,去医院看。”顾铭态度强硬,说话间已经走到衣柜给温皓苒拿东西。

“没带外套?”顾铭转身问。

温皓苒轻微摇头,连说话都省了。

顾铭从自已的行李那拿了件,拿起温皓苒的背包便扶着人出门。

温皓苒走得缓慢,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顾铭把外套和背包放进她怀里,躬身在温皓苒面前:“我背你。”

“别这样,走吧。”温皓苒最不适在外面这样暧昧密切的举动,咬着牙快步走。

电梯里,温皓苒披着顾铭的外套,两手撑在电梯里的横杆上,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顽固拒绝他的靠近。

顾铭无奈配合。

站在门口等候时,碰上一同培训的几个老师从外面回来。两方打了招呼。

那几个老师看出温皓苒的不对劲,关心问,“温老师,你是生病了吗?”

温皓苒疼得要死要活的,连这点日常交际也显得无比艰难,只是沉重地点点头。

“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有老师担忧说。

“等下去。”温皓苒回答。

这时,一辆闪着车灯的汽车驶了过来,停在了酒店门口。

几个老师还站在门口,温皓苒一时进退两难。

“我丈夫等下就来接我了,你们先上去吧。”她咬牙赶起客来。

“哦哦。”

几位老师意会,这才注意到温皓苒身上披着的男士外套,神色添了几分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