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拿我打趣?”玄北的如同燃烧的火焰,盯着星云,目光中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

星云慌忙下跪,害怕得躲在长廷身后,声音战战兢兢的:“婢女不敢….”

北昼刚才也不敢说话,见玄北说了才插上一句:“你,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二哥他….他可是男的啊!北恒要和将军和亲,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男的,还是威风凛凛令人闻风丧胆的北良大将军,像雄鹰一样锋利的双眼,兵临城下面不改色,叱咤风云威震八方,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一把赤峰剑斩下多少头颅,说不定在夜里能听见那些到丧魂鬼哭狼嚎的声音。

那北恒王即便是爱好男风,他也该是喜欢那粉堆玉砌的翩翩公子,怎么可能会喜好他二哥这款猛狼毒蜂呢?他娶一个如此生猛男人回去对他有什么好处?是嫌自已的命太长了吗?

长廷把她护在身后,说道:“玄北哥哥你别生气,星云她平时不会说谎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她又问星云:“你好好说,你究竟看见什么了,听着什么了,你一五一十地说来,不要叫人误会了。”

面对玄北的质疑,星云如同受惊的兔子,缓缓地说道:“今日十五婢女把衣物拿去浆洗房,正好瞧见了秋水,闲聊之际,秋水与婢女说起今日王后面见了一位来客,说是来自于北恒的贵客,是来和亲的,婢女心想说到和亲,这宫里头只有咱们殿下到了婚配的年纪,莫不是要来求娶咱们殿下的?若真是如此,殿下不方便前去,婢女也应该去替殿下一探究竟,心里也有个底。于是婢女求着秋水姐姐带我去王后殿里伺候一次,远远的瞧一瞧就行。秋水姐姐允了,隔着屏风婢女隐约看到一个轮廓,没有见到他真容,但隐隐约约听见他字字句句提的都是玄北将军,最后一句听的真真切切的,他说,他说….‘与玄北的婚期定在何时?’”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了。玄北的脸色更是难看,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抽出了佩剑,杀气腾腾得朝殿外走去。七羌和阿虎这时候也感觉到这边不对劲,赶忙过来制止:“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玄北目光如炬,直直地说:“竖子无礼,竟然欺辱到老子头上来了!他今日正巧在,我正巧砍了这竖子!等他回了,便是砍不着了。”

七羌大惊失色:“将军,你冷静些,这是宫里,这可不是军营呐!”阿虎虽然是个莽夫,可也知道不能在这里胡来,只得用身躯挡住玄北去路,劝道:“将军,有什么仇等回了军营,阿虎一定会帮你报!”

这时北辰也走来劝说道:“玄北,别冲动,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解,星云没前没后地听着,指不定漏掉了什么,那北恒王只说是‘玄北的婚期’,他也未说是他自已与你成婚讷?虽然说我国是不忌男风,但民间都不曾有男男成婚之事,我们是帝王之家,怎可能会应允如此离经叛道之事呢?说不定,那北恒王是替他妹妹来和亲的,又或者,他此番前来藏有什么阴谋也说不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先去试探一下他的虚实再做谋划吧。”

北昼说:“大哥说的在理,此事不能着急,毕竟对方是北恒王,先了解一下来龙去脉在做定夺吧。”

玄北心想,你们自然是不必着急的,他指的又不是你们!

玄北常年在边境,只懂打仗不懂这些阴谋诡计弯弯绕绕的,对这个北恒王也只是粗略听说过,并不了解更是从未见过。细细想来觉得大哥说得也有些在理,保不齐这人知他性情直,拿他开刀来找事儿借题发挥的。北恒与北良十几年来一直交好,莫不是这厮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又找不到理由,正巧他这次回来,被他知晓了这个将军是个只会打仗不懂朝政的,略使小技便使得两国翻脸,借此大举进攻攻城略地?那也不对啊,依照北恒的实力,辽阔的地幅和雄厚的兵力,想要举兵还需要大费周章地找理由吗?

玄北百思不得其解,想要知道答案,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来找正主问个明白。也不管是否唐突,他一个人就来到议政殿,廷仪还未结束,明显双方还未达成一致。玄北的出现反而打破了僵局。

玄北一进殿,先给母后父王请了安,抬头一瞧,那个正襟危坐于大殿左侧之人便是北恒王,他一袭白衣,一头白发令人侧目,样貌不过二十出头,身姿挺拔,如松如柏。白发如雪更衬得他面色如玉,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冷峻与高贵。周围的事物似乎都暗色了不少。双眸深邃而锐利,剑眉星目,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更要命的是,自他走进来,他的眼光就一直落在自已的身上,他直直地凝视着玄北,毫不掩饰自已的目光,似乎对其他人视而不见了,这不禁让玄北芒刺在背。

如果是挑衅倒也罢了,他玄北什么样的铁血硬汉没有见过,敌人的挑衅和威胁,成为他在战场中更加斗志勃发的催化剂。 可现在那道直勾勾的眼神,沉静里透着明显的冒犯,平静的眼波之下似乎又有情绪在激荡,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让他觉得很膈应。

等玄北坐定,他便起身行礼:“小王白藏,见过将军。”

玄北没有回话,他看向他的父王母后,不知道为何,二老表情透着些许尴尬,回避,似乎是回避北恒王的,又似乎是回避自已的。这北恒王千里究竟说了些什么竟让他们如此难堪?玄北怒上心头,不乐意兜兜转转,直言不讳地问道:“此番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白藏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恭敬且缓慢地说道:“为和亲之事。”

玄北紧接着又问:“与何人和亲?”

“与将军你和亲。”

“…..”

玄北一时间如鲠在喉,这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竟然说出这般逆天豪言,还敢笑吟吟的,活了五百年的老妖怪,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玄北压抑着心中的愤懑,端起酒盏猛喝了几口,才稍稍压住情绪,问道:“北恒王是在与我说笑了吧,你我素不相识,今日是头一回见,北恒王阅人无数,怎会对我这种舞刀弄剑的粗人青眼有加呢?”

白藏说道:“我对将军您倾慕已久,即使未见也早已闻其大名,感其英姿,”说罢,他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微微欠身:“小王诚意求娶,绝非戏言。”

玄北听到“倾慕”二字,浑身起了起皮疙瘩,胃里一阵阵犯恶心,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字有天会用在自已身上。

“我朝从古至今从无男男和亲之事,还请北恒王注意自已的言辞,莫要言语冒犯,辱我镇北将军威名,否则,这里不欢迎你,速速滚回北恒去!”

白藏一看玄北已有怒意,他竟有点焦急起来,语速也变快了:“将军你误会了,我并非是有什么冒犯之意,此次前来也并非是唐突之举,我说的每一句皆是真心诚意,还请将军慎重考…..”

话未说完,只见玄北摸了摸自已腰间,像是在找什么似的,找了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朝大殿外走去,只见他如同猎豹般迅捷地拔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在瞬间的蓄力之后,他猛地挥动右臂,将剑如闪电般射向了白藏,霎那间,白藏侧身躲闪,剑径直插入了墙垣之中。见剑射空,玄北又怒不可遏地地伸手,毫不犹豫地拔下了另一侧侍卫的剑,寒芒闪烁的剑身映射出他内心的狂躁。

侍卫们见状,心中大骇,急忙聚拢在一起,试图阻止玄北。

“玄北,放下你的剑!”北良王站起喊道。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呼喊声、劝解声与刀剑的碰撞声响作一片。

玄北力量岂是轻易能够阻挡的,手中的剑挥舞着,侍卫们根本挡不住他,这北恒王敢只身前来挑衅玄北,胆儿也是真够肥的!

白藏一边躲闪,还一边一脸委屈地喊着:“此事十八年前已成定局!我与你的婚约在你出生之前,你父王母后便早已应允我了,如今我只是要求兑现承诺,堂堂北良怎可食言?”

玄北被他这番话弄得怔了半会儿,随后更加恼怒:“还敢胡说八道?”

此时北良王高声喊道: “玄北,你住手!确有此事,确有此事啊!”

“什么?”玄北错愕地回头,愣愣地看着父王和母后,他们的无奈又愧疚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人生最大的玩笑莫过于在十八岁这年得知自已在出生前就已经被父母许给了别国和亲,还有比这个更惊喜,更震撼的生辰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