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来中原时不小心和师父走散,又不会说官话,就被中原人骗得团团转,恰好被她遇到了,那时她还是个小孩子,却像一枚小辣椒一样,娇小却火爆,一下就把那些骗我的人都赶出了客栈。”

说到这时,白蓝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十分温柔。

“后来我师父找过来了,我走了,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和师父脱离关系,回来找她,就在这里定居了,已经快六年了。”

虽然他说的很简单,但秦幼阳已经脑补出了一出曲折回肠的爱情戏折子。

这样一来,她就更疑惑了,“那为什么六年都没有在一起呢?”

“她的爹,后来瘫了,她就立誓不嫁人,守着客栈,给她爹送终,我多次说过我们成亲后我可以搬到客栈帮她照顾老人,可她很要强,一直在犹豫……”

难怪,白蓝要那样激她。

“我知道你们应该身份不凡,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什么?”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半年,也可能四五年,拜托你每年来给她烧点纸,填填坟头。”

这个要求不难,但秦幼阳有些害怕白蓝会想不开,“好,我会做到的,只是你要节哀,不要想不开。”

白蓝笑着摇摇头,“自杀是最没用的事,我要是那样做了,非得被她骂好几辈子,我是真的有事要回苗疆去做。”

秦幼阳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回到茅屋时,阿金正在睡,被子盖得好好的。

“我把她迷晕了,放心,她明早就会醒来,你们两个姑娘都睡在这屋吧,我没有别的床了,被子都在柜子里。”

说完,白蓝就转身离开了,屈庶跟了上去。

以为他是去和白蓝挤一个床的,秦幼阳并没有多问,挂上了门栓就上床了。

东间里,也就是之前给屈庶燃香的那个房间,白蓝坐在了床上,“我就知道你会跟来。”

屈庶关上了门,“你上次给我的药方,再帮我写一次,被烧了。”

白蓝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可以帮你熬药,帮你改头换面,今晚就可以让你摆脱现在的身份,无需再写药方。”

屋内沉默了,白蓝好奇地问:“难道我帮你操作不是更好吗?你自己一人捏脸,万一一个手抖捏成歪嘴猪鼻的人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把药方给我就行。”

上一次他接药方是因为想摆脱这张脸,但这一次他索要药方是因为要留住这张脸。

青少年长得非常快,每半年面庞都会有所变化,应如詹就会让林左蛊师按照画像给他捏骨,“改头换面”这样的切骨之痛他已体会过无数次, 曾经立誓要彻底远离这张脸,远离这种痛苦。

白蓝眯起了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给你,但弟弟,我要提醒你,这个千面蛊是用汤药催动,催动的次数多了,蛊虫会活跃,每到月圆即使不喝汤药也会有割骨之痛。”

可屈庶的面色依然没有变化,“请赐药方。”

第二天一早,赵容就赶来了,大家一起用过早膳后,就打算上路了。

阿金整个人晕乎乎的,短短两天晕了两次,醒了后吐了好久,一缓过来就开始找白蓝的麻烦,直至要走了才罢休。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再回来,否则我非得也把你迷晕一次!”秦异金威胁道。

睡了一夜,白蓝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事情发生之前,他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笑着挥手,“再也不见。”

返程时,为了赶在皇甫奚之前到汝阴,几人快马加鞭,夜间也不打算住店歇息。

刚入夜不久,迎面遇到了王府的骑兵,领头的是秦显。

“秦显,你怎么来了?”

秦显比划着说道:“二哥几日都没收到来信,让我来看看。”

秦异金一下放下了心,“本来走夜路还提心吊胆呢,三哥你来了就放心了。”

当天不到子时,秦幼阳就到家了。

到了赤泉别院,秦幼阳来不及更衣,就单独去见了二哥。

她步履匆匆,二哥院里仆人们都惊讶地行礼,疑惑郡主何时回来的。

二哥此时还在前院书屋办公,外面只有一个小厮从善在候着。

“郡主!您回来了!”从善压着声音说道。

秦幼阳点点头,“刚刚回来,怎么?二哥在小睡?”

不然从善不会压着声音。

“是幼阳吗?”从善正要回答,二哥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了。

“是!”秦幼阳兴奋地掀帘进去。

屋内灯火明亮,秦昭披着大氅起身,朝秦幼阳伸出了胳膊,秦幼阳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秦昭揉着秦幼阳的头,声线冷冽但说的话却让人倍感温暖,“你几天没有消息回来,我们担心死了,刚刚让叔钺去找你,想趁这会睡会,却怎么都睡不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接回来了。”

叔钺是秦显的字,是秦家叔公起的,意为希望秦显成为国之重器,辅佐秦昭成就大业。

摸着摸着,秦昭这才发现自己妹妹头发上既没有发髻也没珠钗了,他拉开秦幼阳,发现秦幼阳哭了。

“谁欺负你了?”秦昭的眼神一下沉了下来,烛光分割了他的面庞,一半烛光一半阴影,上挑的凤眼格外阴鸷。

秦幼阳哭着把这期间发生的事都说了,包括屈庶记起来了什么,兄妹二人坐在烛光边,秦昭就静静地听着,不停帮她拭泪,秦幼阳哭的原因很复杂,一是因为林六妹和客栈一众人的死,二是见到最亲的人,很多忍住的情绪就忍不住了。

最后秦幼阳说到了皇甫奚的事。

“皇甫奚有车队,行进一定比我们慢,我觉得他应该是后天早上到。”

秦昭悠悠站起,“好,我知道了,你去睡吧,一切有我,我会安排好的。”

随后,秦昭急召了军师越瑾。

这期间赵容来见了他,赵容是为了请罪,因为他觉得自己护送不力,秦昭没有怪罪他,并留他在府中休息,明日再离开。

越瑾一身白袍,跟在掌灯小厮身后步履匆匆而来,但身形却稳重优雅,身材伟岸,天庭饱满下颌瘦削,胡须打理得十分整洁,面容清秀,完全看不出是三十五的人。

秦昭一听外面传来一阵咳声便知道越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