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冲进屋子又冲了出来,将几个屋子的床单系在了一起,系在了走廊顶上的梁上,她怕系在扶手上会不安全。

“一会我背着你,你搂着我的脖子,我带你下去。”秦幼阳说的很快,动作也很快,她架起了屈庶的胳膊,将他背在了背上。

站起来时,秦幼阳惊讶说道:“你很轻啊,比阿金还轻……”

秦幼阳握上床单,蹬上了栏杆,但心里却发怵,倒不是因为背上背了一个人,而是她怕高,虽然这里仅仅只是二楼,但她还是有些头晕目眩,可楼梯处的烟已经透着红光了,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喘着气,做着心理建设,可这样一来,反而透过湿的衣物吸了些烟,猛地咳了两下。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突然被一只手蒙了起来,眼前一片黑暗。

她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屈庶的意思,看不见,就不怕高了。

好!

秦幼阳紧了紧手中的床单,往外一跳。

身上的重量使得她双手不自主地就顺着床单往下出溜,脖子被勒得有些窒息,她能感觉到她整个人在随着床单晃荡,火的炙热阵阵扑面而来。

幸运的是,这令人害怕的悬空感很快消失了。

她听到了那个紫袍男的声音:“我帮你拽着,你快点下来!”

这样她心里就有谱多了,她一点点地放手中的床单,就在她疑惑还有多久时,肩上的重量一轻,眼前也突然明亮了起来。

猛然闯进她视野的火光使得她眼睛“盲”了一瞬,眼前一片红光,分不清事物的轮廓,整个人呆滞了一瞬,紫袍男一把搂住她的腰,一手屈庶一手她,拖到了远离客栈的树下。

除了紫袍男,秦幼阳和屈庶都跪在地上咳嗽。

紫袍男气喘吁吁,“你这小姑娘还真是重情重义。”

“多谢!”

“没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人。”

此时一阵风吹来,披着湿衣服秦幼阳屈庶还有没穿外衣的男人都打了个冷颤。

秦幼阳将系在鼻子上的紫袍解开,还给了那个男人,“有些湿……”

男人并不在意,没有接过,“我去找点柴,生个火烤一下。”

最终,三人围在了篝火旁,秦幼阳把赵容和阿金也搬到了火堆旁,害怕他们着凉。

秦幼阳将烤好的紫袍还给那男子,男人却不要,“你们俩小孩穿着,我一个大人坐在火边,没事的。”

秦幼阳就继续披着了,可屈庶却将烤好的绿衣递了过来。

“你想换着披?”

屈庶点了点头,那个臭男人的衣服还给他。

虽然他有些舍不得秦幼阳的衣服。

等赵容和阿金醒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五人三马在一个小土丘下灰头土脸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金色晨光笼罩在他们灰扑扑的脸上时,他们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怅然。

“想来她应该是在肉饼里下了迷药,因为我们这几个清醒的都是没怎么吃肉饼的。”秦幼阳这样猜测道。

一旁的赵容垂着头,自责不已,本该是他保护小姐,结果今天被小姐保护了。

秦幼阳看着晨光下燃烧殆尽的木楼,心情复杂,“大家看看自己都没了什么,真不懂有几个钱值得他们烧掉房子灭口。”

“包袱里剩下的二十金都被偷了,还有我的佩剑和腰带。”赵容说道。

秦幼阳看向一言不发的紫袍男子,此时他的紫袍不在他身上,他给了阿金,毕竟一个小姑娘不比几个男子,只穿里衣还是不雅,问道:“还不知兄台贵姓。”

倚在树干上的男子一挑眉,“鄙姓皇甫,名奚。”

“你就没丢什么?”

皇甫奚叹了口气,“丢了十条人命、十一匹马车和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秦异金此时还在咳嗽,但她一下就听出了不对,“你……咳……是商人?怎么带了这么多硬货?”

皇甫奚眼眸垂落,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对,我是北方的商人。”

此话漏洞明显,秦异金和秦幼阳对视了一眼。

秦幼阳也知道,但这个人和她们又没关系。

她捡了根手指粗的木棍,走向了废墟。

秦异金还以为她想翻翻有没有剩的东西,便劝道:“值钱的肯定都被他们偷走了,我的耳环她们都扯走了。”

秦幼阳摇头,“我是想找找还有没有人。”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围了上来,顿时觉得这晨光也不是那么温暖了,反而浑身透着一股初秋的凉意。

“怎么可能?除了那个皇甫奚的仆从,但很难有活口了。”

此时屈庶从秦幼阳手中拿过了木棍,在已经烧的焦黑的木板上写下——【你在找老板娘?】

秦幼阳点头。

此时秦异金和皇甫奚都围了上来,看着屈庶和秦幼阳。

“白蓝拖我们带信给林六妹,还是有关男女之情的,那就说明林六妹跟他是一路人,白蓝虽然看着有些不着调,但应该不是个坏人,不然不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所以林六妹应该也是个好姑娘,况且听白蓝的语气,林六妹已经在这个客栈干很久了。”

皇甫奚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白蓝什么林六妹。

“现在想想,我们刚进店时并未看到林六妹,过了一会她才来,身上衣衫明明很鲜艳却沾满灰尘,可看她的手腕和脖子都挂满了银制首饰,应该是个爱美的姑娘,这样很反常。”

“加之店家的厨艺非常差,客房在客人入住前也没有通风,怎么看都不像是开了好几年的老手……所以我怀疑,在我们来之前,歹徒就已经把真正的老板娘和伙计抓住或杀害了,至于林六妹,可能是她们还需要她。”

此时一直在翻找废墟的赵容突然大喊:“你们来看!”

他已将焦木下的尸体一一翻找出来摆在了空地上,那里躺了十五具尸体。

如皇甫奚所说,他随行的有十人,那这多出的五人……八成就是客栈的人。

焦黑的尸体,焦黄的土地在清晨的微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微风吹过掀起一阵灰尘,众人的心情就如同那些被烧焦的梁木一般焦灼难熬。

十五条人命压得众人开不了口,风吹灰烬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了,大家都默契地沉默了

大家花了一个时辰将这些死者就地埋葬,之后,秦幼阳打算与皇甫奚告别。

“哎哎哎,你给我留一匹马呗!”剩下的三匹马都是秦幼阳一行人的,其他的马不知所踪,秦家这边丢了一匹雪锐。

秦幼阳拽着屈庶的衣袖放在乌截的鼻下许久,“你眼下身无分文,凭何借马?等着,我去把马找回来!”

说完,秦幼阳就翻身上马,秦异金默契地与秦幼阳同乘一匹,将另一匹马留给了屈庶。

“你们怎么把马找回来啊?”皇甫奚在原地喊道,可她们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皇甫奚莫名觉得这个小姑娘确实能把马带回来,急忙补充道:“如果能帮我找回来包袱和马匹,我定有重谢!我就在这等你们!”

马背上的秦幼阳此时正尽力压制着怒气,烧杀抢掠,罪大恶极!

秦家拥有着其他州郡都羡慕的马匹数量,在秦昭的政策下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马,在这样的氛围下,秦幼阳一家和马都很亲密,无论男女,几乎都会骑马,每年年节秦家儿女就会凑在一起赛马打猎。

尤其是秦显,秦显因不会说话所以不喜欢和人群待在一起,反而喜欢和马儿待在一起,甚至帮秦昭训练了一批骑兵,家马在他的训练下,也都会识途,甚至能找到同伴。

秦幼阳:“乌截,就靠你了!”

乌截一路向东,来到了一座山上,从山上往下眺望,山对面半山坡有一群茅屋,不像只有一户人家,但又没有村子该有的规模。